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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行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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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停在了院中,连玉榭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叶大哥?马猫儿?是你们?”
  马猫儿扔下扫帚,抹抹额头上的冷汗,白净的脸上顿时留下一道黑乎乎的脏手印子。叶长春皱皱眉头,回头环视屋里,捡起地上一团破布,不动声色的将那团破布展开裹到马猫儿身上。马猫儿先是吃了一惊,眉头竖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发作,回手摸到背上被划开的衣服,脸上立刻浮起两片火烧云,慌慌的把被单披好。
  连玉榭看清了人影便走进屋子里,正看到叶长春和马猫儿,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他诧异的抬头,透过空空的屋顶看了看漫天的星芒,问道:“方才似乎是有人影从那边过去了,没什么事吧?这屋顶是怎么回事?”
  醒过神来的马猫儿撇撇嘴:“当然是被别人拆的。”
  虽然没有正经做过活,不过毕竟家里是做木材砖瓦生意的,连玉榭以专业人士的眼光抬头打量几眼,自言自语道:“这么旧的屋顶,那些人拆这破屋顶干什么?就算不拆,过几天恐怕也会自己塌……”
  马猫儿垮着脸数落道:“连二少,你不要乱说话,这屋子都住了十几年了,一直都好……”
  话音未落,只听“噼嚓嚓”几声响,接着“轰隆隆”,头上残存的草甸子伴着无数烟尘落下来。幸好叶长春反应快,拉着马猫儿已经跃进院子,连玉榭也随后跟过来,三个人才没有被浓浓的灰尘呛死。
  院子里顿时一片狼藉。连玉榭望着月光下缓缓升腾的灰尘,脸上浮起些许得意的神色:“怎么样,我说就快塌了吧?”
  马猫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乌鸦嘴!”
  连玉榭正要回嘴,忽然注意到马猫儿的异常:“马猫儿,这么大热的天,你身上还披一条破被单干什么?”
  马猫儿脸一红,偷眼看看身边的叶长春,支吾道:“你管我!我……我发烧,觉得冷不行吗……”
  连玉榭立刻靠近了,伸出手就要往马猫儿额上搭:“发烧?下午不还好好的吗,天这么热,不会是热伤风吧……”
  还没有靠近,他的手已经被叶长春架住,一把波澜不惊的声音在他耳旁徐徐响起,将连玉榭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又重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玉榭,既然人已经齐了,我们也该好好算算今天下午那笔帐了吧?”
  夏夜已深,凉风乍起,城中店铺十有八九已经关了门。南北交界处两条大街口上本是杭州城最热闹之处,一入夜便有市井百姓纳凉闲逛,亦少不了小商小贩们摆摊做生意,虽然此刻也差不多散尽了,淡淡的风里仍飘着豆腐脑与炸果子的香味。
  三个人沿着城南的街道缓缓往城中走,叶长春长身青衣走在前面,马猫儿带着瓜皮帽披着被单尾随,连玉榭则耷拉着头拖在后面。街头豆腐脑摊上的老汉与老婆子正在收拾摊子,一时那老汉看着三个人逶迤从街头走过,手下干活便慢了些,被老婆子狠狠一把掐在手臂上:
  “死老头子!还瞎看!不就是捕头捉着两个小贼无赖回衙门吗,有什么好看的?明早上还起来磨豆腐呢!”
  跟在后面的连玉榭听着了这话,脚下愣了一愣,回头看看一对老两口,有些恼怒的嘀咕着:“说哪个是捕头,是说叶大哥,还是说我呢?”
  反正不会是马猫儿……
  连玉榭的罪名被叶长春暂定为“带着叶家下人去青楼厮混”,并且被勒令以后不准再犯之后,便被放回了家去。叶长春没有说明到底会不会给他告状,只给连玉榭留下一句绵里藏刀又极其模棱两可的话:“玉榭,倘若以后再招着我的茬,等着我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马猫儿看着连玉榭灰溜溜的回家去,站在叶长春身后,看着那个儒雅之极修长沉静的身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暗暗叹一句:真是人面兽心,早知道今天晚上让他挨了那一刀,省的回来又要被整……
  “你先回去吧。”
  马猫儿惊讶的抬起头来:“……什么?”
  叶长春转身就往后院去,声音淡淡的:“回房去休息。折腾了一天,你还没折腾够?厨房里大概还有白天剩下的热水。”
  白天剩下的热水……?
  马猫儿把这话琢磨了半天,还是没琢磨明白什么意思,怎么好好的又提什么热水呢?不过,自己倒是有点想洗个热水澡是真的……
  叶长春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下午忽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让他有几分担心,尤其是看马猫儿的样子,根本也是毫不知情的,何况看她不过是一个小混混,又怎么会得罪这种老练的杀手?
  这些倒是次要,关键是,像她这种根本没有功夫还要硬往刀口上撞的人,倒真是让他有点头疼。还以为她是有点小聪明的,怎么原来真这么傻呢,难道她真的以为他没有留意到那一刀吗……
  夜静的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对面书房传来。叶长春听了一下,悄悄起身束了头发穿上衣服,开门到书房前。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书房里晃,手里托一盏光芒暗淡的油灯。叶长春一把推开门,看着惊慌失措找地方躲又无处可藏的马猫儿:“你又在找解药?”
  马猫儿没有戴瓜皮帽,头发攒成一条辫子盘在头顶,仿佛还滴着水,身上穿的是一件白布衫子,颈口的纽子被系的歪歪扭扭。
  叶长春把目光从她领口露出的一侧白皙修长的锁骨上移开,看看马猫儿身边的多宝格架子:“不是跟你说过吗,毒药的解药我是不会放在这里的。想离开叶府的话,把你欠的钱还清,我立刻放你走。对了,还有那条癞皮狗,要是带它一起走,你得多付三十两银子。”
  马猫儿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贵的狗,何况,还是一条癞皮狗。听阿福说,赖皮本来是阿福从大街上随便捡来的。只是她早已了解了叶长春的奸商本色,于是话也不答,“哼”了一声举着油灯就往外走:“谁稀罕什么破解药,送我我也不要……”
  转身的一瞬,叶长春嗅到了淡淡的血腥,然后看到马猫儿背上一道深色的痕迹。他怔了一下,想起今晚马猫儿从那把钢刀下面躲开的时候,被划的那一刀,于是一伸手拉住马猫儿:“背上是怎么回事?”
  “咝——哎呀!”马猫儿倒抽一口气站住脚,半抬着手臂呲牙咧嘴的回过头:“没怎么!放开,小爷要回去睡觉了!”
  叶长春不理会她,拖着她进了书房,顺便用油灯点燃了屋里的蜡烛,将烛台举到马猫儿背后,只见白色的衣服上,一道深红色血痕从右肩到左腰,赫然在目。
  叶长春重重将烛台放到桌上:“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只觉得疼,谁知怎么就出血了……”
  “疼的厉害?”
  马猫儿扭开脸:“你划一刀试试不就知道了吗?那可是刀砍的啊,你以为是指甲抓的啊……”
  叶长春听着,便觉得心里倏然一紧,顿了一顿接着问:“你来书房找伤药?”
  “……谁知道你耳朵那么灵,比赖皮的还好使,早知道我才不来!”
  “站着别动,等我回来。”
  “小爷回去睡觉……”
  叶长春头也不回跨出了书房门,留下一句对马猫儿而言算是很有杀伤性的威胁:“敢动一步,明天我就让人把赖皮炖成一锅狗肉。”
  夜已过半,不过片刻功夫,叶长春已经托着一个白色小瓶回来,看到书桌后面坐立不宁的马猫儿。
  大概很疼吧,叶长春心里想道,不然也不会连瞌睡都不打一个,于是他心里生出了那么一点点后悔。
  当时本该点了她的穴直接扔到屋后的夹道里的,也不至于让她胡闹被划了一刀,又要浪费一瓶上好的伤药。
  “那,药。”
  小瓶被他放到桌上。
  马猫儿瞄了一眼,翻着眼皮不咸不淡的问道:“多少银子?”
  叶长春放下另一只手里的铜壶,挽起袖子到门口旁的盆里洗手:“市价五十两。”
  马猫儿瞪起了眼,垮着脸起身就要往外走:“你还是把赖皮炖了吧。”
  叶长春一转身点住她肩下穴道,拖到书桌旁面朝下把她摁下:“五十两一瓶的平创散,市面上卖到一百两一瓶还有人抢着买,已经拿来了,你说不买就不买,传出去叶家商号的颜面将置于何处?”
  马猫儿侧着脸屈服道:“买就买,我买还不行吗?五百两也买!你让我自己拿着回去上药……”
  叶长春伸手点开她的穴道:“自己上药?倒是试一下给我看看,你哪只手能摸到自己肩膀后面?”
  “够不到也不用你管!”马猫儿站起身来,“我去找别人!不劳你大架!”
  “找别人?”叶长春冷笑一声,左手掣住马猫儿左肩,右手已经将她点住:“要是乱动,弄疼了可就不要怪我了。”
  他看看马猫儿背上那道血痕,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剪刀,开始沿着衣服上晕染开的血迹下剪。马猫儿清晰的感觉到剪刀触到背上的冰凉与叶长春轻轻压在她左肩上手指的温热,不由得打个冷战。
  剪刀停住,叶长春轻轻问了一句:“碰着伤口了?”
  马猫儿半天没有做声,沉默许久,叶长春听到马猫儿低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姓叶的,你给我住手,我,我是个女的……”
  没有预期中的震惊效果,马猫儿听到剪刀又开始丝丝作响。
  凉嗖嗖的刀背轻轻滑过马猫儿的背,恰好只露出她背上从右肩蝴蝶骨下一直蔓延到左腰上部的伤痕。叶长春用丝帕轻轻擦净了血迹,又用温水洗了伤口,发现伤口不太深,大概不至于留下疤痕,于是拿过药瓶,拔开塞子往伤口上洒药粉,一边洒着,一边用凉凉的语调说道:
  “男的也好,女的也罢,难道你还想从叶府出去嫁人?且别说没人敢娶你,单是欠叶府的钱,别说这辈子,就算下辈子,你能还清也就不错了。今晚帮你打退四条无赖,算一百两一个,伤药五十两,加上先前二百五十一两与前几天的七两,一共七百零八两,且不算赖皮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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