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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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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忙付过茶钱,走下山来,湖面上早就铺满了冷光,只有几处湖水湖烟,还在
那里酝酿暮景。三贤祠的军队,吹出了一段凄冷的喇叭,似在促他归去的样儿,他
在门外长堤路上站立住脚,向前后左右探望了一回,却看不见了她和那男子的踪迹,
湖面上也没有归船,门前的艇子,除了他那一只以外,只有两艘旧而且小的空船在
候着,这当然是那些下围棋的客人们的。他又觉得奇怪起来了,她究竟是往哪一方
面去的呢?
  迎着东天的半月,慢慢儿的打桨归来,旗营的灯火,已经在星星摇闪了。他从
船头上转眼北望,看见了葛岭山下一带的山庄。尖着嘴吹了几声口笛,他心里却发
见了一宗秘密:“她一定是过西泠桥回向里湖去的,她一定是住在葛岭的附近无疑!”

  回到了旅馆,在电灯底下把手面一洗,因为脑里头还索回着那不知去向的如昙
花似的黑衣女影,所以一天游湖的劳顿,还不能使他的心身颓灭下来。命茶房拿了
几册详细的西湖图志与游览指南来后,他伏在桌上尽在搜查里湖沿山一带的禅房别
墅与寄寓的人家。一面在心里暗想,他却同小孩子似的下了一个好奇赌咒的决心说:
“你这一个不知去向的黑衣少妇,我总有法子来寻出你的寓居,探清你的根底,你
且瞧着吧!”

                                   五

  湖心的半月西沉了,湖上的冷光,也加上了一层黝黝的黑影。白天的热度,似
乎向北方去诱入了些低压气层来,晴空里忽而飞满了一排怕人的云阵,白云堆的缺
处,偶尔射出来的几颗星宿的光芒和几丝残月的灰线,更照出了这寒宵湖面的凄清
落寞。一股寒风,自西北徐徐地吹落,飞过湖头,打上孤灯未灭的陈逸群的窗面的
时候,他也感到了一点寒冷,拿出表来一看,已经是午夜的时刻了。
  为了一个同风也似地捉摸不定的女性,竟这样热心的费去了半宵的心血!逸群
从那一堆西湖图志里立起身来回想及此,倒也自家觉得有点好笑。向上伸了一伸懒
腰,张嘴打了一个呵欠,一边拿了一支烟卷在寻火柴,一边他嘴里却轻轻地辩解着
说:
  “啊啊,不作无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点上了烟,离开书桌,重在一张
安乐椅上坐下的时候,他觉得今天一天的疲劳袭上身来了。又打了一个呵欠,眼睛
里红红地浮漾着了两圈酸泪,呆呆对灯坐着吸去了半枝烟卷,正想解衣就寝,走上
床去,他忽又觉得鼻孔里绞刺了起来,肩头一缩,竟哈嗽哈嗽地打出了几个喷嚏。

  “啊呀,不对,又遭了凉啦!”
  这样一想,他就匆匆和着里边的丝绵短袄,躺到被里去睡觉去了。
  本来是神经质的他,又兼以一天的劳瘁,半夜的不眠,上床之后,更不得不在
杂乱的回忆和矛盾的恐惧里想,一想起那一个黑衣的女影而画些幻象,所以逸群这
一宵的睡眠,正像是夏天残夜里的短梦,刚睡着又惊醒刚睡着又惊醒地安定不下来。
有时候他勉力地摒去了脑里的一切杂念,想把神经镇压一下而酣甜地睡上,叮是已
经受过激荡的这些纤细的组织,终于不能听他的命令;他愈是凝神摒气地在努力,
弥漫在这深夜大旅馆中的寂静,愈要突入他的听觉中来,终致很远很远挂在游廊壁
上的一架挂钟的针步,和窗面上时时拂来的一两阵同叹息似的寒风,就能够把他的
静息状态搅乱得零零落落。在长时间的焦躁之后,等神经过了一度极度的紧张,重
陷入极度的疲乏状态去后,他才昏沉地合下了眼去;但这时候窗外面的浮云,已带
起灰沉沉的白色,环湖上的群山,也吐起炊烟似的云雾来了。
  湖上的晨曦,今天却被灰暗的云层吞没了去,一天昙色,遮印得湖波惨淡无光,
又加之以四围的山影和西北的尖风,致弄得湖面上寒空黯黯,阴气森森,从早晨起
就酿成了一种欲雪未成的天气。逸群一个人曲了背侧卧在旅馆的薄棉被里,被茶房
的脚步声惊醒转来,听说已经是快近中午了。开口和茶房谈了这一句话,他第一感
觉到的,便是自己的喉咙的嘶哑。等茶房出门去替他去冲茶泡水的中间,他还不肯
相信自己是感冒了风寒。为想试一试喉咙,看它在究竟有没有哑的原因,他从被里
坐起,就独自一个放开喉咙来叫了两声:“诒孙!诒孙!”
  钻到他自己的耳朵里去的这一个很熟的名字的音色,却仍旧是那一种敲破铁罐
似的哑音。
  “唉,糟糕,这才中了医生的预言了!”
  这样一想,他脑里头就展开了一幅在上海病卧当时的景象。从大连匆促搭上外
国邮船的时候,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入了安全地带了,所以他的半月以来同弓弦似
地紧张着的心状一时弛散了开来。紧张去,他在过去积压在那里的过度的疲劳便全
部苏复转来了,因而到上海,就出其不意地咳了几次鲜血。咳血的前后,身体更是
衰弱得不堪,凡肺病初期患者的那些症候,他都饱尝遍了,睡眠中的盗汗,每天午
后一定要发的无可奈何的夜热,腰脚的酸软,食欲的毫无,等等。幸亏在上海有一
位认识的医生,替他接连打了几支止血针,并目告诉了他一番如何疗养的的心得,
吐血方才止住。又静养了几天,因为医生劝他可以个必久住在空气恶浊的上海,他
才下了上杭州来静养的决心。
  “你这一种病,最可怕而也最易染上的是感冒。因为你的气管和肺尖不好,伤
风是很容易上身的。一染了感冒,咳嗽一发,那你的血管就又要破裂了,喀血病马
上就又要再发。所以你最要小心的是在这一着。凡睡眠不足,劳神过度,运动太烈
等。都是这病的诱因。你上杭州去后,这些地方都应该注意,体热尤其不可使它增
高起来。平常能保住二十六至至三十七度的体热就顶好,不过你也不要神经过敏,
不到三十八度,总还不算发热。有刺激性的物事总应该少吃!”
  这些是那位医生告诫他的说话,可是现在果真被这医生说中了,竟在他自己不
觉得的中间感冒了风寒。身上似乎有点在发热的样子,但是咳嗽还没有出来,赶快
去医吧,今天马上就去大约总还来得及。他想到了这里却好那茶房也拿了茶水进房
来了,他问了他些杭州的医生及医院的情形,茶房就介绍了一个大英医院给他。
  洗过了手面,刷过了牙齿,他茶也不喝一口,换上衣服,就一个人从旅馆中踱
了出来。阴冷的旅馆门前,这时候连黄包车也没一乘停在那里。他从湖滨走过,举
头向湖上看了一眼,觉得这灰沉沉的天色和怪阴惨的湖光,似乎也在那里替他担忧,
昨大的那一种明朗的风情,和他自己在昨天感到的那一种轻快的心境,都不知道消
失到哪里去了。

                                   六

  沿湖滨走了一段,在这岁暮大寒的道上,也不曾遇到几多的行人;直等走上了
斜贯东西的那条较广回的马路,逸群才叫到了一乘黄包车坐向俗称大英医院的广济
医院中去。
  医院眼已经是将近中午停诊的时候了,幸而来求诊的患者不多,所以逸群一到,
就并没有什么麻烦而被领入了一间黑漆漆的内科诊疗室里。穿着白色作业服的那位
医士,年纪还是很轻,他看了逸群的这种衣饰神气,似乎也看出了这一位患者的身
份,所以寻问病源症候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很柔和,体热测验之后,逸群将过去的症
状和这番的打算来杭州静养,以及在不意之中受了风寒的情形洋细说了一遍,医生
就教他躺下,很仔细地为他听了一回。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约莫听了有十多分钟的
样子,医生就显示着一种严肃的神气,跟逸群学着北方口音对他说:
  “你这肺还有点儿不行,伤风倒是小事,最好你还是住到我们松木场的肺病院
里去吧?那儿空气又好,饮食也比较得有节制,配药诊视也便利一点,你以为怎么
样?”
  逸群此番,本来就是为养病而来,这医院既然有这样好的设备,那他当然是愿
意的,所以听了医生的这番话,他立刻就答应了去进病院。问明了种种手续,请医
生写了几张说明书之后,他就寻到会计处在付钱,来回往复了好几次,将一切手续
如式办好的时候,午后也已经是很迟,他的身体也觉得疲倦得很了,这一晚就又在
湖滨的饭店里留了一宵宿。
  一宵之内,西湖的景色完全变过了。在半夜里起了几阵西北风,吹得门窗房屋
都有点儿摇动。接着便来了一天霏微的细雨,在不声不响的中间,这冷雨竟化成了
小雪。早晨八点钟的光景,逸群披衣起来,就觉得室内的光线明亮得很,虽然有点
冷得难耐,但比较起昨天的灰暗来,却舒爽得多了。将西面的玻璃窗推开一望,劈
面就来了一阵冷风,吹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痉。向湖上的四周环视了一周,
他竟忘掉了自己的病体,在窗前的寒风里呆立住了,这实在是一幅灵奇的中国水墨
画景。
  南北两高峰的斜面,各洒上了一层薄薄的淡粉,介在其中的湖面被印成了墨色。
还有长堤上,小山头,枯树林中,和近处停泊在那里的湖船身上,都变得全白,在
反映着低云来去的灰色的天空。湖膛上远远地在行走的几个早起的船家,只像是几
点狭长的黑点,默默地在这一块纯白的背景上蠕动。而最足以使人感动的,却是弥
散在这白茫茫打成一片的天地之间的那种沉默,这真是一种伟大而又神秘的沉默,
非要在这样的时候和这样的地方是永也感觉不到的。
  逸群呆立在窗前看了一回,又想起了今天的马上要搬进病院去的事情,嘴角上
就微微地露出了一痕自己取笑自己的苦笑。
  “这总不是天公送我进病院去的眼色吧?”因为他看到了雪,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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