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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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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声悠扬而悲哀,时而急如瀑雨,时而干涩艰难,似乎在叙述一个女人不幸的一生,清冷的月光下,杨飞雨青丝飞扬,她在如醉如痴地拨动着琴弦,纤指轻舞,琴声如心,她仿佛又想起了自己少女时痴狂与不幸。 
一个夏日的午后,一个高高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窗前,他捧着一把半旧的琴,身上的长袍洗得发白的,目光忧郁,那年她十三岁。 
琵琶声忽然激昂起来,三年过去了,她已经成为了琴师,而他的目光依然是那般淡淡的忧郁,有一天,她完整地弹出了练习了三年的广陵散,他终于笑了,笑得是那么灿烂,是那么舒心,就是这三年一见的笑容,使她的心迷醉了,她疯狂地爱上了他。 
琵琶声又变得和缓,仿佛秋水穿过枫林,随后的几年是甜蜜而平静,她渐渐名动长安,追求者无数,但她依然与他并肩漫步在乐游原,寻找音乐的灵感,寻找着他们心灵之间的那一种默契。 
琵琶声如歌如泣、如烟似梦,时而婉转、时而激昂,时而清新如春雨、时而宁静似秋月,张焕被琴声深深地打动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往事,想起了洞**他们相依相偎;想起了曲江池畔她的哀哀哭泣,想起了他们立下的两年之盟;他又想起了千里行军她的痴心相随,又想起帐篷冬夜她的热恋如火。 
一时间,两种情怀在他心中纠缠交织,两张脸庞在他眼前交替变换,时而是幽怨无助的崔宁,她低声轻泣,妾身对你一往情深,焕郎几时归来?时而是裴莹抿嘴娇笑,去病!我会陪你走到天涯海角。 
琵琶声忽然高亢激荡,如铁马奔腾,如银瓶绽破,杨飞雨的思绪已经到了宫廷选秀,到了她匆忙收拾细软,连夜与琴师出逃。 
而张焕也到了思念的极处,他恨不得将此身劈作两半,一半留在这里等裴莹冬夜里归来,而另一半飞向长安,抚去她脸上的泪水。 
铮!弦忽然断了,仿佛乱世中的生死离别,夜寂静得可怕,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张焕霍地站起,此刻他决定了,不用等到两年,新年后他就将以述职的名义返回长安。 
第一百四十九章 崔宁的心事 
长安,新年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浓,不断有爆竹声在各坊中响起,大街上人流如织,到处是采办年货的长安百姓,孩子们一群群地从街头跑过,将无忧无虑的笑声撒满一路。 
春明大街上,数百名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辚辚行来,马车里崔圆躺在坐榻上,静静地望着长安街繁荣,再过几天,他任大唐右相就整整十一个年头了,十一年,在他近六十年的人生旅途里,不算长也算短,可绝对是最重要的一段岁月,他将满目创痍的大唐逐渐恢复了元气,崔圆忽然感到一丝骄傲,一直以来,指责他以世家取代国家的非议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但大唐国力的迅速恢复正是给这些人的一记响亮耳光,他崔圆可以在史书上重重写上一笔:中兴之相。 
前面人越来越多,马车的速度开始减慢,崔圆又想起朝中最近议论的热点:河陇之变。 
和裴俊一样,他也一直关注着天骑营的去向,最初他以为天骑营是想在瓜分河东的浪潮中分一杯羹,因此命令军队严整以待,可当他发现张焕有西渡黄河的企图时,便立刻命令军队放张焕过黄河。 
张焕没有让他失望,只短短一个多月便拿下了河西,像一根毒刺深深插进了陇右,虽然他知道张焕将来会成为一个威胁,但他首先起到作用是干掉韦家,这又是他崔圆多年以来梦寐以求之事。 
不过这两天他的心情有些不好,起源于两个消息,都是和裴家有关,首先张焕竟然派裴莹出使韦家,且不论他们是否有联姻,但就出使本身而言这等于是向天下人宣布,他张焕将效忠于裴俊。 
而裴俊却颇为领情,他立刻派自己的亲弟,户部左侍郎裴佑和太府寺少卿郭全在前天赶赴武威郡,协商解决河西粮食缺乏的问题。同时裴俊又请德高望重的郭子仪和颜真卿连袂去开阳郡,调解张焕和韦家之间的矛盾。 
一切都被裴俊占了先机,而他崔圆却成了看客,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当然知道裴俊的目的并不在河西,而是想利用张焕来插手进陇右,时机成熟便西渡黄河,使陇右最终成为裴家之地。 
整个大唐的权力较量。实际上就是崔、裴两家的斗争。 
但让崔圆担忧地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张焕的身份,他是豫太子之子,他的最终目的不言而喻,如果裴俊为一己之私而让张焕坐大,那最后会不会成为世家朝政的终结? 
选一个能控制住的李唐代表。这一直是几大世家之间的默契,而裴俊似乎开始打破了这个默契,看来自己得找一个机会和他好好谈一谈。 
马车转了弯,进了宣阳坊,在离自己府邸还有二百步时,崔圆忽然透过车窗,发现有家人领着两个老道姑从侧门进了府内。 
“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朝廷重臣,崔圆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名声,虽然他也养有寺院和道观。但僧、道、神等杂人他是从来不会准许进入自己府内,而今天居然出现两个道姑,“不行!”他决定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该打该罚,决不姑息。 
马车在府前停下。崔圆下了马车便大步向府内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管家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却不敢随意多嘴。 
走了一圈,崔圆没有发现道姑地身影。他不由阴沉着脸问管家道:“你说。是何人把道士引到府中来?” 
管家吓了一跳,这件事老爷怎么会知道。他见崔圆目光严厉,便不敢再隐瞒,只得低声道:“回禀老爷,小姐曾经请道姑来过府中,具体什么事小人并不知晓。” 
“宁儿?”崔圆一阵迷糊,“她请道姑来做什么?难道是因为李翻云?” 
但转念之间他便隐隐有些明白了,半个月前崔小芙曾经给自己含糊说过,说崔宁很喜欢张焕,希望他能成全,他当时断然拒绝,张焕若不是豫太子之子他或许可以考虑,但张焕是他无论如何要除去之人,以防止他登基为帝,如此,他焉能再把女儿嫁给张焕。 
“这丫头,难道她也听说裴莹之事便想不开了。” 
崔圆苦笑一下,天下比张焕好的男儿多的是,何必放在一个人身上,得劝劝她去。 
他也衣服也没换,便匆匆向后宅走去,几个正站在崔宁楼下聊天的丫鬟婆子忽然发现老爷来了,吓得赶紧跪下,一个个脸色惨白,不敢说话。 
崔圆冷冷看了她们一眼,回头令道:“这几个家奴竟敢唆使小姐请道姑,实在罪大恶极,给我拉出去,每人责打五十棍,一律卖掉!” 
几个丫鬟婆子连连磕头求饶,早有一帮凶神恶煞的家丁把她们拖了下去,这时崔圆又对几个跟随的妇人道:“你们先上去,把那两个道姑给我赶出去,并警告她们,若敢再来,我就拆了她们地道观,将她们没为官奴。” 
忙碌了好一阵,崔圆才慢慢走上了女儿的小楼。 
此时崔宁一个人坐在房中,她呆呆地望着天空,窗外阳光明媚,可在她看来,太阳已经钻到一片冷酷的乌云背后,这片乌云是这么漫长,以至于世界充满了黑暗,只有她的世界,别人的世界都是一片光明,充满了欢乐。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崔宁已经十分消瘦,她每天都沉默寡言,眼中总是蕴涵着一种深深绝望的感情,她脸上的每一个特征都在说明她是笼罩在蚀骨的哀愁之中。 
是地,她从没有恨过张焕,她是这样无比地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软弱,恨自己不能像裴莹那样跟他离去,失去了属于自己幸福。 
她看得是那么专注,以至于父亲出现在她身后,她也茫然不知。 
“宁儿!”崔圆叹了口气,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崔宁回头看见了父亲,她急忙站起身。轻轻施了一礼,“爹爹好!” 
“爹爹很好,可是我的宁儿却似乎不太好。”崔圆缓缓坐下,他望着女儿削瘦的脸庞,心中不由涌起一种自责,自己太关注于朝政了,竟忽视了自己女儿地变化,他迟疑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我听你姑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女儿很好,没有喜欢上谁。”崔宁低下了头,可她脖子上悬挂的玉佩却无情地揭穿了她地谎言。 
崔圆摇了摇头笑道:“你不要隐瞒爹爹了,你脖子上挂的玉佩就是从爹爹书房里拿走的那块吧!爹爹真是胡涂,应该猜到你心中之人就是张焕了。” 
啪嗒!一颗泪珠从崔宁眼中掉下。她捂着嘴,扭过头去无声地抽泣起来。 
“孩子,别哭!别哭!” 
崔圆慌了神,他平时朝堂中的老谋深算,决断大事果断无情,此刻在他身上踪影皆无,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唯一地女儿,竟不知该如何哄慰她。 
崔宁再也忍不住,她伏在父亲地肩头哀哀痛哭起来。长久以来地委屈和痛苦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崔圆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他地鼻子有些发酸。崔宁虽不是正妻所生,但她是崔圆唯一的女儿。从崔圆便异常疼爱她,花在她身上的精力和时间比任何人都要多,但崔圆做了右相后,政务忙碌,陪伴她的时间也渐渐地少了。有时甚至一个月也没有见过女儿。一直对她总有一种深深地歉疚之情。 
此刻女儿哭了,崔圆仿佛又回到了她小时候地岁月。她两手抓着糖,悄悄跑到自己的书房来,趁他不注意,粘乎乎的小手往自己身上擦,却不小心摔一交,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崔圆心中充满了舐犊之情,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等女儿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才低声道:“爹爹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夫郎,不管是谁都不准欺负我的女儿。” 
崔宁地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向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恐地望着父亲,仿佛父亲宣判了她的死亡,“爹爹,不要!” 
崔圆和蔼的笑了笑,他向女儿招招手,“别着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来!坐下听爹爹慢慢给你讲。”崔宁慢慢地坐下,她忐忑不安地望着父亲,心中又慌又乱,崔圆见她听话,便赞许地笑了笑,徐徐说道:“爹爹也是过来人,年轻时候也有过心仪的女子,爹爹理解你的心情,但婚姻不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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