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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一色-杜公子系列-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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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该说……对,江汨。这孩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往轻了说,是人前背后两个样;往重了说,就是狠毒,从根儿上就坏了。他说田静是凶手,我看根本是陷害。如果哪天,他说“我没说过实话”,那么好,他的嘴里总算说出过一句实话。
  至于他妈,任莉莉,开始觉得这人除了事儿多点,其他还不错。那副尖锐的嗓子,虽然让人吃不消,倒也没什么。可是后来又感觉不对,好像总有些假惺惺的。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大概是昨天聊天的时候,她最初的语气,似乎对死者无限同情。最后嘲讽他死法的却也是她……
  孩子他爸江源呢,我只在搜查的时候见过一次,长相实在不敢恭维。黑皮肤,脸上坑坑洼洼,满是青春痘的疮痍,五官安排得也不太是地方。他老婆虽然不算美人,但还称得上亮丽,配他可以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不说了,也许我在别人心里也是不便提到的那个什么呢。还有,这人的声音也相当有特点。你说什么?声如洪钟?不是,声如破锣。你笑什么呀?本来就是。他给人的感觉非常社会,你一看见他,就联想起烟、酒、饭局什么的。
  刘湘……你可能也听说过,就是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天才演员,噢,你还记得呀?记性真好,旅馆里那些人,估计就没有一个认出她来的。她小时候特有意思,我跟你说啊……行了,她所有的事你都知道了。我真多事,说她干什么呀?案发时她和咱们一样在车上,绝对不会是凶手,是不是?
  好了,基本就这么多。哈……我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净做梦了。你也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知道呀,可是梦见一只啄木鸟站在我头上是什么意思?表示我脑袋里有虫子?
  什么?探视时间过了,这么快……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啊。
  回到旅馆,进了大厅。
  这里十分安静。大家各做各的事:老板在柜台后翻看登记簿;刘湘和任莉莉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一个旅馆服务员在抹茶几;田静在厅中走来走去,左右看着。
  “你转了这么半天,我都快晕了。”老板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田静轻皱着眉:
  “找东西。我的伞不见了。”
  “你放哪儿了?”
  “一直挂在这里的架子上呀,可是昨天……”
  任莉莉赶忙站起来说:
  “我是借用了一下,回来以后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把它好好地挂回原来的地方了呀。昨天晚上,我上楼睡觉之前还看了一眼,和那件衣服并排在一块呢。”
  “可是真的没有。”
  刘湘似乎不喜欢这么多人在旁边吵闹,平淡说道:
  “你要是着急出去,就先用我的吧。”
  田静笑了:
  “谢谢了,我倒不是要用,就是忽然想起来。它虽然不贵,但是新买的,没用几次,丢了太可惜。”
  说着又到处看。老板也探着身子,往柜台外面扫视;服务员虽然伸着脖子,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任莉莉和这事多少有些关系,不好意思不帮忙,就站在原地转动着头,表示她在找,眼睛却不时瞟向电视。刘湘就坦率多了,坐在沙发上丝毫不为所动。
  我一看到这种场面就烦,走过去真正加入战斗。
  第一个目标当然是架子,上面除了一件衣服,什么也没有。
  “哎……不对。刘湘,你的伞怎么也没了?”
  “是吗?”她转过脸来。
  这时,江源从楼梯口出来,冲着他老婆说:
  “你来一下。”
  任莉莉跑过去,刘湘却也转过脸去,对着夫妻俩上楼的背影拧眉毛。怎么?她认识这位江先生?
  田静从我面前走过,像在提醒我“别发呆了,帮我找吧”。我于是展开大搜索,可惜许久无所获,丧失希望地回到架子前,才想到架子下面还没看,就趴在地上:
  “啊……里面太像有一把伞了。帮我把架子挪开点……好,出来了。”
  田静过来看:
  “这不是我的。”
  确实,是刘湘的那把。我记得昨天给她挂好了呀,怎么跑到下去了?哦,那场齐老头与警察的追逐战,曾波及过这个架子,大概是当时给碰掉的。田静那把会不会也一样呢?我弯着腰,用力盯着地,希望从那里再看出一把伞来。
  “你的是什么样子?”
  “长短和这把差不多,也带个弯钩,可以挂的。这把伞头是铁的,我的是塑料的。伞面的花样不一样,她的是纯黑色,我的是深蓝底,白玉兰的图案。”
  “哎呦!”
  我直起身子,头罩在那件衣服里,忽然觉得后颈一疼。“啪”的一声,一把伞掉在地上。田静欣喜地过去捡起来。
  我揉着脖子,心里庆幸:幸亏她的伞是塑料头,要是铁的,扎一下恐怕够戗。嗯?不对,任莉莉不是说,伞挂在衣服旁边吗(我记得也是这样)?怎么重叠上了?
  是小说看多了吧?我想到的居然是有一个人,在晚上大家睡着之后,来这里穿过这件衣服。可是为什么?要出去一趟?回来后又脱下来挂好,可能是顺手吧,和田静的伞扔到一个钩子上。荒谬的想法,可是我无法摆脱。
  “老板,这件衣服是……”我隐约猜到答案,因为它的尺码出奇的大,样式老旧(是否应该叫中山装?),还有特殊的陈腐味。
  “是老齐的呀,前几天他在厅里看电视,忘了拿走,我帮他挂这儿了。他也没找,可见不急着穿。我什么时候得告诉他一声,让他收回去……”
  说完吩咐服务员这里可以了,去打扫其他地方,然后自己埋头翻开登记簿。看他忙碌的样子,刚才的许诺恐怕已经抛诸脑后了。
  “您等会儿,我还要问您……嗯……哦,对,晚上可以出去吧?”
  “怎么?你有事呀?没关系,什么时候回来和我说一声,我给你等门。”
  “等门?这里不能自由出入的?”
  “我们这儿十点以后就几乎没客人了,从里边把门锁上,跟锁自行车似的,主要是为了安全。遇上特殊情况我再开。其实,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你要真有什么事……”
  “算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麻烦您了。”
  推翻刚才的想法。如果有人想秘密地出去做点什么,还要事先向人申请,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忙半天我也累了,坐沙发上休息一会儿,顺便告诉刘湘‘伞帮你挂好了’。
  这里的电视和很多人家里的一样,虽然没人真的用心看,但是整天开着。现在频道这么多,电视带来的乐趣不再是欣赏节目而是玩遥控器。
  我看着屏幕闪来闪去,有些茫然。
  齐老太太走到我身边,转动头看来看去,好像在找坐的地方。电视前的沙发是三条,刘湘坐正面,我左田静右,都已经占全了。看得出,这选择有点为难。
  她终于决定坐在刘湘旁边。还没坐稳,就开口道:
  “你们在看电视吗?”
  同时手已经伸向扔在沙发上的遥控。
  “没事,我不看。”首先表明态度。
  “您播吧,没关系的。”田静一径的温柔嗓音。
  老太太如愿地把节目停在一出京剧,从兜里掏出眼镜盒,戴上花镜,正要像所有戏迷一样投入其中,却放下遥控,有些不安地打量刘湘,大概是觉得她不回答是因为不同意、不高兴。其实我知道,她只是不爱搭理人。
  她终于把视线停在刘湘的衣角上,露出笑容,伸手过去,吓了衣服的主人一跳。
  “对不起,我就是想看看绣的这个东西。”
  “哦。”
  “是一朵兰花吧?”
  “是紫罗兰。”
  “一看就知道原来没有,是买来之后才弄上的?”
  “我妈帮我绣的,不过我自己也会。”
  刘湘微微笑着,声音里始终含有一种冷淡的礼貌。
  “那可不容易呀,现在的姑娘有几个会绣花呀?”
  “她们家比较传统。”我插嘴说。这么说让我意识到我认识她很久,我了解她,从而有点沾沾自喜。
  “是呀,我小时候经常拿奶奶的花绷子当玩具。”她平淡地解释。
  “你还用过那个呀?”老人真的笑开了。
  田静看着这边,挪过来坐:
  “是什么东西呀?”
  “是大小不一样的两个竹圈,”刘湘比划着解释,“正好可以比较密地扣在一起,夹上布,中间的部分就绷平了,可以在上面绣了。”
  “知道这些老东西真不容易呀,我还以为它们都绝种了呢。昨天跟我们老齐聊天,他还说‘现在的人都乱七八糟的,不按规矩来,爷儿两个起名字倒像哥儿俩似的,成什么话?’以前是讲究着呢,他和他四个堂兄弟的名字是一套的……算了,不说他。对了,你懂得挺多,你们家是干什么的呀?”
  “她爷爷是老中医。”我抢答。
  “他没让你也学医?”
  “没有。我倒是自学了一些,还算有兴趣。”
  “自学吗?很了不起呀。”田静称赞。“你家有教材?”
  “我家有手抄版的《本草纲目》。”
  “哎呀,那我可得考考你了……容易点的,失眠,怎么治?”
  “我想想,”刘湘笑得很有信心,“这好像正好是其中一本的开头,方法很多,我记得一种是松子加黄酒。”
  “有两下子呀,和我在报纸上看来的一样。”
  “您喜欢这些?”
  “不是,为了活着呀。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就关心这个,多少都懂一点。”
  “现在中药也普及了,”任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楼,也过来说两句,“一般人顺口也能叫上几种,什么阿胶呀、虎骨呀,都是卖的药;还有作食品的,孩子吃的零嘴,陈皮呀,或者茯苓饼……”
  比起这种列举,田静要谦虚得多:
  “是呀,我妈也说在吃的里加中药--好像叫药膳--对身体有好处。她老做给我们吃,味道总是很怪。那次我还看她往粥里放一种红色葡萄干,也不知是什么。我偷吃过,一点也不好吃。”
  “红色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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