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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动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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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象夏天的无花果,从未经历花期,而我已经看到结束.在那个炎热的六月夜晚,我下定决心等待的,是否就是这样一个奇异苦涩的结果.又过了几年.事情还是那个样子.每次在我忍无可忍,打算结束的时候,他来找我.在那个时候,我没有力量对他说不.我知道,只有在他实在熬不过的时候,他紧张的神经就快绷断的时候,他才会来到我这里.在我亲吻他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悲哀,就象是在饮鸩止渴.做完爱以后,躺在我怀里他显得很安静.这时他会给我说一点零零碎碎的事情,他的事,他家里的事,就好象回到我们当年把酒谈心的少年时光.有时我想,饮鸩止渴的那个人也许是我.但我知道他爱我.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可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他没有爱过别人,他也没有有过别人.除了他初恋的那位老师,我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男人.我想安慰他,我想尽我所能的去安慰他.而我可以给他的却只有那么多.他的容颜一天天的在老去,他的外型长大了,可是他的心,他那惶惑不安的心永远地被封禁在十九岁的那一年.一直到他死去,他的灵魂始终不得安宁.在知道他死去的消息时,我并不是太震惊.也许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样的一刻来到.信如的身上缠绕着一种绝望的,窒息的,深重的死气,他迟早会被它逼疯,不是死于自杀,就是死于他杀.我的存在之于信如,大概就象毒品之于生活.他在我这里能得到片刻的欣慰和麻醉.可清醒之后依然得他独自面对.我救得了他一时一刻,但我无法阻止他的沉沦.在那天夜晚,我独自来到一间有点污脏的小酒吧.听说是很出名的一间男色酒吧.我只是这样听说,从来没有去过.但那天夜里我去了.我想不止是信如,也许连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对于我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就象东柏林与西柏林之间的墙壁,当墙壁倒塌的时候,禁锢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多年的等待不过是一场虚空,重获自由的灵魂显得荒谬,连自身的存在也找不到价值.我只想好好的放纵一下,把自己放逐到一个足够遥远的地方.要遥远到记不得自己是谁,记不得他是谁.然而一切都是无聊,无聊,无聊.无聊得要呕吐.在我最失望最茫然的时候,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这是一个非常粗鲁的家伙,喝得东歪西倒,上厕所连门也不关,惹得好几个色迷迷的中年男人探过头去看他.他很漂亮.一番欢爱之后,这个喝得烂醉的家伙没心没肺的呼呼大睡了.好久没有象今天这样痛快淋漓地做爱,我觉得整个人好象都被掏空了.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轮廓挺秀,尖下巴薄嘴唇.他真象他.却不是象现在的他,而是十八年前,那个骑着单车在我面前一晃而过的少年.如果当初信如能够未经波折的成长,那么他会不会有这样一张面孔?那他会不会有一稍稍正常的人生?
  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在这个肖似信如的陌生人身边,在完全放纵后的黑暗中,我全身颤抖.干涸已久的眼眶,泪涌如泉.信如.信如.一直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时候的他,坐在操场边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法律词典,看我打蓝球的样子.只要稍稍一想就痛彻心肺.他低着头看书,有时抬起眼来看看我,碰到我的目光,他会微微一笑.──如果时间能够在那一刻定格.转眼笑语成尘.我不知道冥冥中是否天意弄人.我不知道,在他去世后的第二天,上天让我遇到这个眉目肖似他的男子,这背后是否昭示着什么我不懂得的含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抑或是第二次磨折?
  借着微明的天光,我久久的凝视他沉睡中的脸.我对自己说,如果下一次我还能再见到他……
  也许我就会相信……

  后記

  (后记)在那件事大约半年之后,我们刑警队和缉毒科展开了一次合作.我也不知道他们缉毒科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来借人.他们的理由是,他们科里大多都是老面孔,为毒贩们熟知,他们需要一个年轻的,新面孔来办事.我觉得我很倒霉.为什么他们不挑一脸流氓相的钱麻子,不挑牛高马大的孙刚,偏偏要选我去作前线队员?
  那边的理由也很奇怪:“长的帅的人不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因为他引人注目,反其道而行之,也就最不容易让对方起疑心.”平时没人赞过我帅,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连这也成了上火线的理由了.我把头发剪得很短,拼命健身,人瘦了,皮肤也晒得更黑了,看上去还真有点那种剽悍的匪色.总的来说,一切还是进行得挺顺利的.缉毒科的一位同事化妆成毒品买家,我和另外几位同事则充当他手下的马仔.通过线人,我们开始接触到真正的大毒贩,并且约定了时间地点进行交易.交易的地方选在火车站附近的天桥底下,那里人多,对方觉得这样比较安全.那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到处都乱停着出租车,私家车,摩托车,到处都是小摊贩在乱摆摊位,而且那里地处下半城,离滨江公路也近,万一有什么事可以直下滨江路,四通八达,随时脚底抹油,一走了之.我们两方都开了不惹人注意的半旧白色面包车,双方有点摸不清对方的虚实,做这种生意本来就是赌命.所以两边的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个个都是负枪实弹,武装到牙齿.在出发之前我挺紧张的,但真的到了目的地,心反而静了.缉毒科的其它同事一早已经混入人群埋伏在那里了.这是一次秘密的大行动,参加的每一个都是警队精英.网已经张开,鱼儿跑不了.这一切的确有点象黑帮电影.只是电影永远都不及真实来得精采刺激.两边的“老大”开始洽谈,我们的手都放在腰间的枪上.我的手指有点跳动,一有风吹草动随时准备拔枪射击.与此同时,我知道同事们正在慢慢靠近.包围圈在缩小.但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十来个便衣打扮的人拿着枪向我们快速冲来.这不是我们的人.我们这边和毒贩那边一下子炸了锅,大家都把枪拔了出来,不知道是指着对方好,还是指向那些冲过来的人好.我们事先安排下的同事全也愣了,但他们立即反应过来,也纷纷拔出枪,去拦截那些突然出现的人.一时间满大街上都是拿着枪的人在乱跑.有人在喊“警察!”
  “不准动,我们是警察!”
  但当时太乱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方发出的叫声.天桥底下的民工们全傻了,大概还以为我们在拍片.精明眼快的摊贩们最先作出反应,他们尖叫着拖儿带女的乱成一团,有些扔下自己的小摊拔腿就跑,但更多的是挑着摊子没命的乱跑的.踢翻了水果摊子的,踩烂了烟摊的,打倒了小吃摊子的,一时间污水满地,苹果乱滚,鸡飞狗跳,摩托车横穿,兵荒马乱,还插着孩子尖利的哭声,一副天下大乱的样子.对方心知不妙,在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想要撤退.我们这边哪肯罢休.但当时现场还有群众,我们十分制肘.已经说不清到底是哪方先开枪,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听到枪响我们立刻还击.那边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们听到枪声,也急了,也开了几枪,但好象谁都没打中,缉毒科的同事们已经冲上去把他们摁倒了好几个.我的射击一向不错,若是换在军队,恐怕就是当狙击手的材料.用面包车做掩护,我一共开了五枪,干掉了两个疑犯,有一个是一枪中头;有一个上身中了枪,还负伤顽抗,我补了两枪在他胸膛上;还有一个拎着毒品袋的,已经跑到他自己的车前面了,我一枪打中他的手,看着他嚎叫一声就抱着手滚在地上.那边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干脆和我们拼了,纷纷找掩护,象神风敢死队一样和我们你来我往的展开枪战.放枪的声音好象烧炮仗一样,子弹嗖嗖地过来,我全神贯注,紧张得连紧张都顾不上.当时其实兴奋得要命.我又打中了一个穿著黑皮衫的光头,正打算再补一枪,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叫:“小陈,小心啊!”
  在那万分之一秒的时间我心知不妙.因为他叫的是我的真名.如果不是吓傻了,缉毒科的同事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实际上他话音未完,我只觉得下身突然站立不稳,好象一下子踩虚了,又好象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力气,我头重脚轻的栽了下去,甚至来不及转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摔下去的时候我觉得重重的撞在一个什么硬东西上,眼前一黑.好痛.这是我最后记得的事.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现在我躺在第三军医大学的病房里面.我住的是单人房,很清静.这里卫生条件很好,病房很干凈.从我的窗户看出去,还看得到一片很大的绿茵场,有一些穿著军绿色背心的小伙子们在那儿打蓝球.病房里摆了好几个果蓝和鲜花,还有慰问卡.我估计它们是缉毒科,局里领导,还有底下的派出所送的.我们科里的同事也有份儿送果蓝,不过他们送的那个已经在探病的时候被他们自己干掉了.那时我还打包着头,根本不想吃东西,就只好看着这群没心没肺的家伙在我面前大嚼特嚼.医生说我有一点脑震荡,但不是太严重,可能是倒下去的时候撞到了马路上的石墩.我腿上也中了一枪,不过那倒没什么大碍.我很幸运,没伤到大腿的主要神经,也没打断那条大血管,不然的话就死定了.最让我郁闷的是打中我的那一枪居然是自己人开的.就是当时突然出现的那十多个便衣中的一个.他们原来是负责火车站那一块儿派出所的.他们也接到线报,说当时有毒贩在天桥底下进行大买卖,来不及请示就跑来抓人.因为我们这次的行动是绝密的,所以底下的人并不知情.当时他们看到我们开枪,还以为黑社会在火并呢.他当时向我开了两枪,第一枪没打中,第二枪打中了我的腿.妈的,他为什么不打我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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