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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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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萧绰,可谓用心良苦啊!”刘娥感叹一句,随之现出深思状,“前年,她赐嫁义成公主给予李继迁,其用意显而易见;而今又赐婚王继忠,会不会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我也这样想。”陈尧叟附和道,“此前,为辽所俘获的宋臣中,贺令图、康保裔等人官阶皆高于王继忠。而萧绰对于前二者,并未绞尽脑汁加以诱降,独对王继忠如此,我想萧太后必另有图谋。而王继忠不同于贺令图、康保裔之处,就在于他是皇上藩邸旧臣,又是皇上登极至今的近臣。”
  “如果真是这样,萧绰欲何为呢?”说话间,刘娥显出一副凝眉沉思状,仿佛是自言自语,“难道她欲令王继忠扮演一个贺令图等人无力扮演的角色?”
  “极有可能!”陈尧叟重重点头,快声答道。
  但是,他们就此问题猜测再三,最终还是难有定议。是时,陈尧叟眼见日坠西山,天色已晚,便告辞出宫去了。刘娥送陈尧叟归来,心绪依然为王继忠臣辽一事所干扰,斩不断,理还乱,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将此消息告诉皇上好,还是暂时不告诉他好。正值此时,就听雷允恭一声禀报:皇帝陛下即将驾幸睿智慧仙宫。她这才在琴儿、棋儿、书儿、画儿四名掌灯宫女的引导下前往宫门迎驾。
  夜色降临,皇宫大内的道旁路口,宫门首以及宫墙的四周,虽都挂起了比西瓜还大的黄纱灯,但毕竟还是不如白天亮堂;放眼望去,天朦胧,地朦胧,灯朦胧,夜色笼罩着的物什同样朦胧。在一派朦胧中,刘娥十分虔诚地在门侧跪了下来。这时她才望见远处两排掌灯的太监和宫女缓缓地迎她走来。她知道跟在太监和宫女之后的,是“昌哥”的明黄大轿。但她专注地望了好一会儿,亦未看到轿身的起伏颤动。
  皇上内眷于宫门迎驾,是宫中的规矩;自皇后以下,无一例外。但她常常是一例外,那倒不是她不守宫规,更非要显示自身的专宠,而是“昌哥”每每不令太监通报,意在免除她的宫门跪迎之苦。但就本心而言,她并不乐意享受这等优渥。所以,自皇后仙逝雷允恭到睿智慧仙宫任太监总管以来,她反复口谕雷允恭:每次皇上驾幸,一定要在驾临之前禀报。眼下就是这样——皇上驾前的太监虽未通报,而雷允恭却十分及时地禀告了她。
  她静静地跪在那儿,目迎着两行明黄灯笼渐渐走近。在两排越走越近的灯笼之后,她终于看到了一手挑灯一手扶着轿杆的周怀政,几乎是同时,她也看到了“昌哥”乘坐的明黄大轿的悠悠起伏颤动。这时,她依然如初会情人的少女,激动的心儿怦跳不止。当她意识到此刻自己浑身依然涌动着渴望与真宗会面的那种昂奋时,禁不住羞赧地低头抿嘴儿暗乐起来。何必如此呢?她在暗忖。“昌哥”纵有三千佳丽,还不是独宠一人?大驾每临后宫,十有七八驻跸汝这里,汝还何以这般新奇?……然而,“昌哥”每次来时她都这样想,“昌哥”去后,她又时时刻刻盼着他再来,而且每次他来了她又都是那么激奋。人道“久别胜新婚”。她和她的“昌哥”,除却鱼、雁乱宫那段日子,几乎没有久别过,而且每次聚首,都比新婚之夜还要相知相爱,热热烈烈,是何道理?……
  她正这样一涛一浪甜甜地暗忖着,就见“昌哥”的明黄大轿在宫门前落了下来。她眼瞅着周怀政扬胳膊掀开了轿帘儿,“昌哥”迈下一条腿时,她才娴熟地匍身低首,几乎下意识重复那句老话:“睿智慧仙宫美人刘氏,恭迎圣驾!”等待着“昌哥”的那句“刘爱卿平身”。但她从今日“昌哥”的声音里,听出了“昌哥”的异样,不由心头紧缩了一下。待他们肩并肩行进于宫院时,灯影里她留神观察真宗的神色,果然瞥见真宗悒郁的脸上还残留有盛怒的痕迹。何人胆大惹得“昌哥”心火上扬?她边走边想。心里开始琢磨着今宵如何劝慰“昌哥”。
  “看皇上神情,似乎很郁闷。”就座之后,她笑吟吟地望着真宗说道,“一国之君,日理万机,随时都可能遭遇不顺心不遂意的事情。皇上大腹海量,何忧不能解?何闷不能容?”
  真宗深情地望着她一会儿,然后摇首翕动一下嘴唇,吐出的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有火有气就发出来,对别人发不得不妨对臣妾发么,有苦有闷就吐出来,对别人吐不得,就吐给臣妾听么。臣妾不才,毕竟跟皇上年代久了,还是知道怎样为皇上泻火消气解闷儿的。”
  真宗侧目又瞄了她一眼,忽觉眼眶发烫,流出了两行热泪。为了掩饰,他便速速背转身儿,故作轻松地在殿堂里连续走了两个来回,才又回归到座位上来。
  此时,刘娥更觉出了他的异样,见他仍不肯讲出来,心里着急,却不敢流露出来,就怔怔地凝望他的脸,随之长叹了一声,然后复望着真宗道:“臣妾之心,皇上素知。臣妾最不忍目睹的,是皇上的郁郁寡欢。今日,明明皇上遭遇了不快,却不肯对臣妾透出只字,皇上这样折磨自己,岂不是折磨臣妾?平时皇上常讲,臣妾既是皇上的红颜知己,又是皇上最信得过的智囊。今日似乎适得其反——皇上所表现出来的恰恰是对臣妾极大的不信任!”
  真宗闻言,猛地一怔。他今日驾幸睿智慧仙宫,本欲将寇准焚诏一事原原本本地对刘娥讲了,以便从刘娥里这寻求一个对付寇准的办法,但一见到刘娥,他又生怕刺伤了她,便几次欲言又都不忍开口了。现经她这么狠狠的一激,他才终于下定狠心,将他欲立她为皇后的急切心情,以及寇准胆大妄为焚烧诏书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她讲述了一遍,最后仍是怒不可遏地道:“当初,朕就不该命他执掌中书!”他不无怨艾地瞄一眼刘娥,“汝亦不该在朕面前帮他说好话。既有今日,何必当初……”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今日朕驾幸爱卿这里,就是要来同爱卿商量一个对付寇准的办法!”
  刘娥怔怔愣愣地听着,如痴如呆,久默无语。但她听说他今日驾幸的目的是来同她商量一个对付寇准的办法时,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
  “记得朕启用寇准前夕,爱卿曾对朕说过皇权天授,朕为天子,天子奉天承运,代天行命。倘若寇准自以为是,一味地不遵旨不听诏,朕可随时罢掉他。今朕思虑再三,真欲明日就传下一道诏旨,罢黜了他!”
  在他喷射着怒火烈焰的目光下,刘娥的身躯又明显地抖瑟了一下。但她随之索性垂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继续沉思着。
  “汝倒说话呀?”真宗急火火地催促道,“事情明摆着,寇老西藐视圣躬,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朕,指向了汝,指向了朕之最宠幸的内眷!”
  刘娥回过脸儿,赞同而又满面凄楚地点点了头:“皇上所言极当!”她哀哀地轻声道,“寇准的言行,如若深究,确乎当以藐视圣躬论罪。但臣妾出身寒微亦是事实。倘若寇准不狂傲至极焚烧皇上的立后诏书,单单是对册立皇后提出异议,怕就是宰相的分内之事,亦就不这么激怒圣躬了。由此可见,焚诏只是事物的表象,其根源还在臣妾身上。臣妾不愿为一己之私断送了你们君臣之间的和睦。”说到这里,她终于忍耐不住哭了。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淌过她皓洁细嫩的面颊,浸湿了她胸前的绯红罗衫。
  真宗见刘娥流泪,他的眼眶里也汪满了泪水。他知道,此时她心里压抑着一团怒火,比他还凄苦,还委屈,还愤慨,但他深知她的胸襟——她首先考虑的仍是国运的昌盛、朝臣们的归心、江山社稷的安危。正因为如此,他才愈发地宠她爱她,倚重她,处处事事不欲她抱屈。今见她越哭越伤心,自己的心便也碎了。他近前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慢慢地为她擦拭着眼泪,口里还一迭连声地重复着:“莫哭,莫哭!朕早拿定了主意——中宫之位,非卿不立!”
  “谢皇……皇上……垂……垂爱!”她听他一遍又一遍的许诺,他每说一遍,她便在他怀里睁开模糊了的泪眼看看他的表情,用间断含混不清的语言谢恩一次。
  “朕是不会轻饶寇老西的!”真宗继续安慰着刘娥,“就是听汝的规劝,饶过他此次,一俟有了机会,朕亦会彻底清算他!”
  “别!起码近期不要这样。”她从他怀里脱出身儿,看似心情平静了许多,但她的表情还是异样的严肃,“寇准何许人?臣妾想过了:北边不宁,尽管皇上常以弭兵息民为念,树欲静而风不止,辽国的‘打谷草’军队寇边南犯,几乎年年发生,岁岁升级,看来宋辽之间的一场大战,迟早是要打起来的。若真的打起来,像寇准这样的知兵干臣,还是不可或缺的啊!这是原因之一。其二,臣妾从陈尧叟那里得知,明日是寇准的五十华诞,发起为之庆贺生日的官员,几乎涉及‘二府’、‘六部’、三院、尚书、门下省以及在京城的所有衙门。这说明寇准焚诏的举动决非代表他一个人,而是代表着他的相当一部分门生和弟子。寇准十九岁登科,在为官三十一年当中,曾多次知贡举,其门生弟子遍布京师各衙门,他们每人吐一口唾液,就足以将异己者淹死。皇上记否?已故老宰相吕端,可谓德高望重,亦颇与皇上同心;现今与寇准并相的毕士安,一向为政稳健谨慎;此二者为何异口同声力荐寇准为宰相?难道他们不知道寇准的恃才傲物、好刚使性、自以为是?非也,不是不知,而是甚知之;他们之所以力荐寇准当此大任,说明当今朝廷正需要像寇准这样的人。所以,暂时留用寇准,既非臣妾甘愿受辱,也不意味着皇上软弱可欺,而是为大宋江山社稷虑。臣妾所言是焉非焉,请皇上一定慎思。”
  此时,真宗一直紧锁眉峰静静地听着。待她说完了,他一掌拍在案上:“听汝这么说,朕作为九五之尊的国君,只能忍了?”
  刘娥摇首道:“皇上还年轻,前面的路还遥远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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