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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记 陈登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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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璞没有赴宴,人家也不知道这个头戴破草帽,身穿一套退了色的旧蓝布褂裤的、又黑又瘦的半拉老头是谁,谁也没有注意他。
  傍晚时分,程璞步行到了公社。
  这个公社的名字很特别,也很有诗意,叫“山里红”。它坐落在山边边的丘陵地带。这个公社的所在地是一个百十来户的村子,就叫“山里红”。程璞知道这名字的由来:那还是在打游击的时候,原来这里是一个小镇,叫杨家桥,是因为镇上一个姓杨的地主修了一座桥而得名。抗日战争时,姓杨的地主当了汉奸维持会长,纠集了百十条枪的地主武装,把守着这座桥,逼得游击队在山里出不来,费了好大气力才把这支反动武装搞掉。后来,又被日本鬼子扫荡了一下,百十来户的一个镇子全部化为灰烬。现在这村子是后来重建的。为了纪念杨桥的战斗,程璞的老上级,现在在省里任省委常委兼监委书记的章凡同志给它起了“山里红”这个名字。
  程璞走上公社前面那座大石桥,这段回忆便自然而然地在脑际浮起。故地重游,他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心中暗暗好笑,本来是回家的,怎么鬼使神差地到了“山里红”。
  晚秋近冬,坡上的杜鹃花早已谢了几个月了。一角夕阳映在河水里,倒是染得火红火红的。
  解放后,村里的面貌确是变了不少。青瓦粉墙,一溜溜新盖的民房便足以证明从互助组到高级社,老百姓的生活提高了。
  程璞是在农村里长大的,“不看家中宝,先看门前草”,可一路走去,家家户户门前都没有草垛。他转眼一想,大概都堆到公社食堂门口去了,现在时兴的是食堂制,自己真有点迂了。这个迂字,自从五七年以来,常常在他脑子里翻转。和安东谈话后,他也常常自省:“是不是我程磨子真落后于形势了?”但想来想去不大通。现在,一路走来,心里象磨成了胡椒面,火辣辣地想发作……但自从对“大办钢铁”发了一通火之后,他随时遏制着自己。
  他走进公社办公室的时候,态度是平静的。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守着电话机,两腿跷在桌子边,仰坐在一把紫檀木的太师椅上,双手捧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连程璞走进来他都未发觉。
  “同志……”程璞走到他面前,叫了一声。
  那青年把桌上的油灯捻亮一点,看见前面站着一个又黑又瘦的汉子,披着一件破旧的蓝布褂子,夹着一个土蓝布的包袱,土里土气的样子,便皱皱眉头,问道:“你到这里来干吗?”
  程璞笑了笑:“找你们公社书记。”
  “不在!”小青年没好气地答了一声,又埋下头去看他的小说了。
  程璞又问道:“我想找他谈谈,他在哪里?”
  “谁知道在哪里?”
  “那我在这里等一等。”
  对方没有理会。程璞便也不再问他。坐在墙拐的一条板凳上,点起了一支烟,细细地打量起这间屋子来。墙上琳琅满目,挂满了各种锦旗,大部分是来参观的人送的。除了锦旗,就是各种表格了……
  程璞正在惊异表格何以如此之多的时候,进来了一个和那小伙子差不多大小的姑娘。姑娘径直走到桌子边,没有看见坐在墙拐的程璞。
  那姑娘一面打着毛线衣,一面问道:
  “看什么书呀?”
  小伙子从书后面探出半个脸:“《水浒传》。”
  “这有啥看头呀!”
  “嘻!真精彩!武松上了景阳冈了……”
  “什么武松呀?”姑娘一把将那本《水浒传》夺了下来,“说正经的,小林,我妈叫你盖个戮子,买两斤红糖,你办了没有?!”
  小林说道:“两斤红糖,要盖什么戳子?等会儿我对供销社的老王讲一下便得了。要不,我亲自去替你买了来……”他又从姑娘手里把小说夺了回来,眯起眼,讨好地说道:“你吩咐的事情,我敢违命么……”
  姑娘啐了他一口:“讨厌!……还有,你在杨书记面前帮我讲讲,让我到公社团委会来工作吧!一天到晚侍候人参观,……唉……还不准露脸……”
  程璞寻思着,这姑娘的声音有点熟,他也估摸到那小伙子是个秘书之类,权力还不小呢。
  小伙子笑道:“你现在是大忙人。省艺校分配来的,没让你当小学教师就不错了。书记说,今年冬天要成立一个文工团,那不比在团委强?!”
  “真的!”姑娘高兴得蹦起来,随口就唱了一句山歌。
  程璞想起来了,这姑娘就是在棉花地里领唱的。还没等这姑娘唱第二句,电话铃响了。
  小林利利索索地拿起话筒:“喂,——我是‘山里红’啊!什么?……要报养鸡的数字?行!你拿张纸记吧……全社养鸡二万五千三百十六只,公鸡两千一百五十一只……对,剩下的当然都是母鸡了……蛋么?今天收九千零二十四个……”
  那姑娘在一旁睁大着惊异的眼睛。小林看看她,撇撇嘴,眨眨眼,放下电话又立即摇起电话:“喂,总机,告诉一下各个大队,把今天的养鸡数字送上来。公鸡几只,母鸡几只,蛋多少……在晚上电话汇报里讲一讲也行……”
  姑娘有点奇怪地问道:“小林,怎么你先向县里报了数字而后再向下面要数目字?……这……”
  小林轻蔑地一笑:“天天来问猪多少,羊多少,鸡多少,谁耐烦去调查呀!说实在话,报上去有谁看呢,又有谁来问你是真是假?大家糊弄么!”
  姑娘又说道:“你倒子丑寅卯讲得象模象样的……!”
  “咳!加个零头,有时还加个小数点,人家才能相信呀!县里面有时候问得还怪呢,小猪还在老母猪肚里,他们便要我报几头公的几头母的。原先我真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哪知道挨了王主任一顿批评:笨蛋!小猪迟早总要生下来的嘛。……你又有什么奇怪的!你自己在棉花田里还不晓得么,就你们这几个人,‘山里红’公社不是被吹成了全国闻名的山歌之乡?……”
  程璞又点起了一支烟,火光一亮,两个青年人才意识到屋里原来还有一个陌生人。
  “他是谁呀?”姑娘问道。
  小林生气了,指着程璞:“你这个人怎么还没有走?!”
  程璞挪了挪长凳,坐近了些:“听你们讲着哪!”
  小林一愣:“谁要你听的?!”
  程璞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哪,你们这样做,脸不红,心不跳么……”
  姑娘的脸陡然红了。
  小林支支吾吾地顶了程璞一句:“管你什么事?”
  “管我什么事?你怎么不问问,这样做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公社这个称号么?!”程璞站了起来,看看那个姑娘,“你唱歌唱得真不错,从这块田唱到那块田,嗓门都唱哑了,还枢着腰,不准露头,棉花棵里还挖着交通壕呢!这是为了什么?也许你们的领导还向你作了动员:这是为了你们公社的荣誉,为了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可不是纸糊的灯笼!”
  讲着讲着,程璞的脾气又上来了。但他对下级,对年轻人,总是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的。他猛吸了几口烟,将肚里那股子气压了下去。
  那两个年轻人呆呆地望着他,脸上泛起一阵阵红晕。正在这时,进来了一个干部。
  程璞马上认出来了,这个干部就是领着参观的那个公社主任。现在已喝得醉醺醺,满脸通红。他走进门,也没看程璞,就朝那个小伙子喊道:“马上打电话,通知双河、张店……还有槐树岗,每个大队抽五十个劳动力,连夜赶到大河湾,连夜……不!晚上九点钟以前一定要赶到,这是命令,叫各个大队书记用党籍来保证……”
  小伙子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碍着程璞,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有点犹豫……
  主任挥了挥手:“快打电话……明天,我们还要放一个高产卫星。嗨!今天四万三,人家都画了画,照了相,还编了歌子。这比写一篇新闻报道都来劲……”
  正当他指手划脚,讲得得意忘形的时候,程璞憋在肚子里的气全上来了,他喝道:“你们再也不能放这样的高产卫星了。这是劳民伤财!是犯罪!”
  主任醉模糊涂地回过头,看看程璞,瞅着他这一身打扮,一瞪眼,转过脸便问秘书:“他是谁?”
  两个青年人同时耸耸肩。
  程璞说:“你们的高产卫星,我领教过了。那是把几十亩稻子并在一块地里,糊弄人,欺骗人。再这样做,你们的社员都得用线把嘴缝起来了!”
  那个主任的脸本已醉得通红,此刻更加涨得象副猪肝,一纵身跳到他面前,揪住了程璞的衣襟,暴跳如雷地叫道:“看你这熊样子,就象是个四类分子。肯定是哪个地方外流到这里来的……”他朝门外喊道,“来人!快来人……”
  马上进来了两个民兵,一边一个,架住了程璞的胳膊。程璞目光如炬,说道:“我看你倒很象国民党的联保主任了!……”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民兵连推带操地拉了出去……
  那个公社主任转过脸,对两个小青年说:“看到了吧,现在许多坏人都跳出来攻击人民公社,这就是阶级斗争,懂吗!……小林,快打电话……”
  小林的手机械地拿起了电话机的摇手,而那个女青年拾起程璞放在凳子上的蓝布包袱,跑了出去。跑的时候,包袱里掉下了两包烟。
  公社主任拾起了烟,象触了电似的浑身一颤。
  那个小秘书也停止了摇电话,有点紧张地看看主任:“王主任,红牡丹,带锡纸的……”
  主任眨巴着眼睛,哼了一声:“偷来的!”但语气已经不象刚才那么神气了,心脏陡然鼓鼓咚咚地加快了速度。
  小林轻声说道:“听这人的口气不小,讲起话来蛮有水平……”
  主任想了想,问道:“今天有小卧车来没有?”
  小林摇摇头。
  主任又壮起了胆子:“肯定的!外流分子……”
  小林又说道:“现在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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