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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记 陈登科-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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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笑话,在田家湾讲了头十年。
  其实,这蜜蜂还是义寿和田嫂结缘的真正媒人。几年前,田义寿为着改变十里长岗荒山秃岭的面貌,跑到大牛冲来买果树苗,在果园里碰到了金家湾来放蜂的几个姑娘。义寿还是头一遭看到怎样放蜂,怎样收蜜。一打听,又知道这是一门很有前途的副业,便朝着那几个姑娘,没完没了的问长问短,还动手动脚地学着做这做那,惊动了蜜蜂,围着他的脸发起威来,吓得义寿两只手乱拂一气,逗得那儿个放蜂的姑娘大笑起来。其中有一个忙将自己头上的面罩取下,朝义寿头上一抹。这么一抹,两人便认识了。义寿隔着面罩,从网眼里看见站在对面的姑娘,长得象画里的天仙一般,不禁心头象小鹿撞的那样,突突地跳了起来。幸好隔着面罩,别人没有看见他的已涨得通红的脸。
  无巧不巧,在工农学习班的时候,田义寿又碰上了那个放蜂的姑娘,因为有了前面的接触,两人很快就熟识了,而且相好了。
  田嫂带来的蜂箱,真是百宝箱。没几年,就发展到几十箱了。蜂蜜成了田家湾的一项重要的副业。田嫂当上了田家湾的养蜂组长。
  谁能料到,这小小的蜜蜂,在文化大革命初期也被有些人说成是田义寿的罪证。说他是发展“资本主义”,说田家湾的蜜蜂飞到哪儿,哪儿就散布着资本主义的毒菌,甚至说蜂蜜是专门做糖衣炮弹用的。这些胡说八道气得田义寿浑身发抖,回到家里,一声不吭。
  田嫂也知道这些胡言乱语。她肚里也憋了一股子委屈,舀了一碗喷香的枣花蜜,端到毛主席像前,嘴里叨叨念念地说:“毛主席,我们两口子都是苦水里熬出来的,这社会主义的甜是您老人家的恩情,您尝尝这碗蜜,这里面哪能掺着资本主义呀!我实在想不通。您给判判是非吧!”她这番话,也是说给田义寿听的,要他相信毛主席。
  义寿听田嫂这么念叨,眼泪扑簌簌地淌了下来。他猛地站起来,说:“又到花期了,你还敢不敢去放蜂?”
  田嫂望着丈夫那神态,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是啊!该出去放蜂了。不放,队里平白无故地要损失几千块的收入;而放呢,从江南江北,一直放到内蒙古的大草原,大半年时间都得离开义寿。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候,她实在放心不下。义寿看田嫂犹豫迟疑的样子,突然生起气来。这还是他们结婚以来,田嫂第一次见他这么脸红脖子粗地发脾气。田义寿冲着田嫂喊道:“你既然在毛主席的宝像跟前讲了心里话,那就相信他老人家会明白我们干的是社会主义,不是资本主义!你给人民酿的是蜜,不是毒药。怕什么!耽误了花期,队里受损失,国家也受损失。这时刻,才见人心哩!你呆呆的望着我干啥?我现在还是公社党委委员,还是大队支部书记,还是响当当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你看到我罚跪,游乡,挨批挨斗,戴高帽子,挂黑牌子,心里哆嗦是不是?!这样,就不是我义寿家的人了!快走!该办什么就办什么!不要顾我……”他讲着讲着,心也颤抖起来,拉住自己妻子的手,声调又变得象往常那样亲切温和了:“莫怪我……我心里也象油煎火烤似的难受。现在,生产上的好多事都耽误了……”
  田嫂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也擦干净了义寿腮帮上的泪痕,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悄声地对丈夫说:“我肚里有了……”
  义寿一下子把妻子楼在怀里,激动起来:“啊!真的?……是小子还是闺女?”
  田嫂嗔了他一口,笑道:“这哪能象你订生产规划似的……!”
  义寿道:“这……!你就更应该按着节令去放蜂。外边的空气好。人家说,肚里怀着孩子,看见美的孩子也长得美。放蜂的人,一年到头在花丛里过,孩子长得一定美。别在这儿,看到的尽惹人生气!动了胎气,你受影响,孩子也受影响……”
  田嫂笑道:“你倒怪有经验似的!”
  义寿说:“等你这次放蜂回来,孩子也快落地了。让他张开眼睛看看,我这个老子不会对不起毛主席,不会对不起十里长岗的乡亲,也不会对不起下一代……嗨!你笑呀,你笑起来才真甜呢!人家都羡慕我娶了你这个又甜又美的媳妇,说我掉在蜜缸里了……”
  田嫂眼睛里又汪起一眶亮晶晶的泪水,但嘴角却浮起了笑容,轻声道:“你还掉在蜜缸里呢,每天都挨批……”
  义寿捂住她的嘴:“不准说这些了。我帮你打点行装吧……”
  第二天,田嫂还象往年那样,驾着马车,带着一个小组的人出发放蜂去了。马车上驮着堆得高高的蜂箱,穿过十里长岗朝北方走去。走的时候,树林里正传来批判田义寿的哇啦哇啦的叫喊声。……
  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看见自己的丈夫了。
  一九六八年的夏天,田义寿被从市里和城里来的一帮子人活活给折磨死了。
  当田老康到外头找到田嫂时,已经十月底了。田老康看到田嫂,想瞒也瞒不住,本来想编一个谎来骗她的,临了,自己却呜呜地放声哭开了……
  田嫂明白了。她一时竟一滴眼泪也没有了。麻木的手扯掉了扎在头上的红头绳,摘了一朵白花,插在发髻上。呆了半个时辰,突然发疯似地跑起来,一口气跑到一条大河的边上,她只想一头跳到奔腾的河水里。可就在这时,肚里的胎儿仿佛知道母亲的心思,剧烈地撞动,田嫂也似乎听到了这个未出世的婴儿的呼喊,刚想迈出的脚猛地收了回来。她一下子扑在河边的草坡上,朝着北京,大声哭喊道:“毛主席呀万毛主席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田老康把田嫂的遭遇讲到这里,脸上的眼泪已经是阑干纵横。
  安东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一只手深深抠在泥土里。这个田义寿的妻子,他也是认识的。他曾经开玩笑地对田嫂讲过:“田嫂,你应该叫甜嫂,甜甜蜜蜜的甜……”
  田嫂羞得低下了头:“安书记,你就爱拿我开心。我还甜呢,讲起过去的苦来,牙根都发麻……”
  安东感叹地说道:“对呀,吃的是青草,挤出来的是牛奶。”
  田嫂没有完全听懂,可是这句话却触动了她的感想,忙说道:“这话多么有意思……”
  安东讲:“这不是我说的,是大文学家鲁迅说的。不过我今天觉得这句话形容了整个劳动阶级。不是么?象你,过去!吃了苦,现在却把蜜糖送给世界……”
  田嫂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我只是一只小小的蜜蜂。”
  安东说:“每个人都只是一只小小的蜜蜂,都为集体采花酿蜜,社会主义的社会,不就是这样么?能做一只小蜜蜂,可不容易啊!……对罗!我正想告诉你,你成年出去放蜂,走南闯北,也应该象蜜蜂一样,把各地好的经验象采花粉一样带回来,好么……?”
  田嫂连连点着头。
  后来,安东听说田嫂真这样做了。远远近近都知道柳岗大队的兴旺发达,这和田嫂做了义寿的好参谋分不开的。安东从遐想中猛醒过来,更想知道这个女人以后的命运,便问田老康:“以后,田嫂怎么了……”
  田老康道:“以后?……唉!田嫂回到柳岗后,不久便生了一个女儿,叫小兰……这小闺女儿如果活到现在已经有七周岁了……,,
  安东惊呼道:“她女儿也死了?……”
  老康道:“这是最近的事儿。你总知道周钢罗!田嫂后来到周钢那儿去了。……”
  安东道:“我一出监狱就打听过周钢。听说,他在花溪。”
  老康道:“我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世道,象周钢这样的好干部,还能有几个?!”
  安东着急地问道:“田嫂和周钢,又有什么瓜葛了?”
  老康说:“不要急嘛!你耐着性子听下去,这瓜葛,又何止是周钢和田嫂……”
  周钢,原来是安东手下一个郊区县的县长。
  周钢老家是山东郑城,参加革命前是个雇工。八路军南下和新四军会师,开辟了郑城一带的农村根据地。周钢是当时的农会主席,领导减租减息,后来当上了乡长,区长。安东和周钢是在淮海大战结束时认识的。安东任特遣支队的政委时,周钢是一支担架队的队长。安东第一次见周钢是在蚌埠。那时,担架队里两个小伙子闯了一个祸:这两个小伙子都是游击队员出身,进了城市,在车站的机车段里看见停着一列国民党军队来不及开走的军火车,便骂骂咧咧地说:“嘻!俺们扒铁轨,打伏击,不就是要掀掉这龟孙子么?……这黑古隆冬的大家伙,害得俺们好苦,怎么撵也撵不上,今天可撞在老子手里了……”说着,便端起三八大盖子,嗵嗵嗵嗵,把个火车头的水箱打了七八个窟窿。回来还对其他担架队员大夸特夸自己的战功。
  安东到担架队去的时候,周钢正把全休队员集合起来训着话:“操你奶奶!老百姓煎饼大葱喂你们这样的蠢驴!……活活丢尽了俺山东老根据地的脸!你们手痒怎么不拿着枪朝俺身上打!?哼!还狡辩!国民党手里用过的东西就能瞎糟蹋了?那俺们对待俘虏也都该杀头,枪毙了?……操你祖宗八代,我要饶了你,就算是你的小舅子!……好罗!现在这样处理:第一,旺儿和小豆儿,关三天禁闭。第二,坚决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们打坏的火车头要赔。把你们这两个小狗入这个月的津贴扣下来,找一个铜匠用焊锡焊一焊。我数过了,火车头上八个窟窿,……不够的我掏腰包贴了!……”
  安东在一旁听着,直想大笑。不过,他马上觉得这个担架队长的耿直,可爱。他是把党的政策当作生命来看待的……。尤其使安东看到他的品质的是关于打坏火车头的事件的检讨书。这个检讨,周钢把责任一股脑儿全揽在自己头上,责怪自己对部下管教不严。
  从此,安东便把周钢留下来了。周钢经常和安东争吵。不明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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