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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记 陈登科-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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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面讲,一面退到门口。她已经有点被田嫂这副样子吓得害怕了。她暗暗咽了口唾沫,暗暗骂自己:“我怎么这样软弱,居然差一点被这条美女蛇骗了……唉,她也真是怪可怜的……不,可恨!决不能有半点慈悲心肠!”这是在广播以前,新的县委书记亲自嘱咐她的:“长秀,你必须在这场革命斗争中,经得起考验……你不能有半点慈悲……嗯?”想起了这是党对自己的信任,长秀昂着头,眼看一缕血从田嫂的额头淌下,却咬咬牙,径自走了。
  血,滴在今天田嫂准备做新娘穿的新衣服上,阴丹士林的褂子前襟,溅上一星星紫色的斑点,象是一只只蜜蜂,在蓝天飞舞。那是多么善良老实的蜜蜂,她直到现在,甚至忘了自己身上有着一根最后拚一拚的鳌刺!
  耿妈一下午都在厨房里忙碌。炸丸子,爆米花,噼噼啪啪的声音淹没了一切。她压根儿没有听到外面喇叭里哗哗叫的声音。
  她只等着长贵把巴望了几年的媳妇领进来呢,她只等着这屋里期待已久的婚礼的热闹呢!
  谁也没有告诉她什么,谁也没有敢告诉她什么。当两张八仙桌上一盘盘鸡鸭鱼肉都端上来之后,她特意从柜子里取出一张新的毛主席的像,端了个凳子,恭恭敬敬地把那张旧的换了下来。她准备好了,假如二嫂和小梅他们起哄,要她也在新式婚礼上讲几句话时,便先对毛主席他老人家作个揖,然后象个老长辈似的讲几句话:“我这媳妇是好,大家都夸她象只蜜蜂,飞到哪里都能采来点好经验好办法……这好经验,好办法,都是毛主席定的,大家都先要向毛主席敬一杯!……”
  耿妈很为自己这几句祝词感到得意。她万万没有想到田嫂失踪了。
  张二嫂扯着长贵,小梅扶着老县长,来到田嫂屋里,想劝慰她几句,可是房里已经空了。长贵顿时象一只受伤的狮子,谁也拉不住他。他疯狂地奔到了花溪路口的山头上,悲哀而雄壮地吼了起来。他喊着:“田嫂!田嫂!田……嫂……”除了山谷的回音,什么反响也没有。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他从山头上跑下来想去追时,撞着了长秀。长秀也惊慌失措,那是因为他们的母亲听到了消息后,昏倒了。……
  小梅、二嫂安顿好长贵母子,分头去找田嫂。从天黑找到次日天亮,都没有找到她的影子。一直到第三天……
  田老康讲的关于田嫂的故事,讲到这儿,便硬咽咽地再也讲不下去了。
  安东急切地望着这个老汉。他的灰蒙蒙的眼睛里渗出的泪水,已经不是透明的,而是浑浊的,甚至带着血丝。安东已经猜到这个女人的结局是怎样的了。但又希望不是这样。他扶着老康的肩,说道:“老康叔,你平平气,慢慢说。田嫂,她到底怎样了?”
  老康瘪瘪的嘴抽搐了半天,才带着哭声,吐出了三个字:“她……疯了!”
  第三天,因为下了一整夜的暴雨,花溪象咆哮的野兽,发了疯似的把溪边的大树、岩石统统卷走了,连那座大石桥也冲塌了。长贵带着社员在洪水里抢救从上游冲下来的木材时,发现了小兰的尸体,小兰淹死了。她的头卡在拥挤的圆木里,仰着脸,嘴巴张开着,仿佛在喊:“妈呀!妈呀!……”
  由此判断,田嫂是朝花溪上游的深山里跑的。长贵顺着花溪朝山里面走,果然看见了田嫂。她完全疯了。谁也不认识了,只是哈哈地笑。长贵拉住她的手,抱住了她,喊道:“田嫂!田嫂!我是长贵,长贵……”
  田嫂走了神的眼珠,直勾勾地看了他半响,笑道:“好了……好了……小兰好了……!她比我好,比我快活,她到她爹那儿去了。……”忽然,她死命地挣脱了长贵的楼抱,象一只麂子那样飞奔起来。她一面奔,一面喊:“哎呀!来人呀!来抓这个资本主义呀!来抓美女蛇呀!……哈哈哈!蛇!美女蛇!一条花格子的五步蛇,张开了嘴巴……”
  长贵怎么也追不上她。一直到她自己被树根绊跌倒,头撞在石头上昏迷过去时,长贵才扶起了她。
  送田嫂来的那辆马车把她送到了疯人院。
  这个可怜的女人躺在马车的车槽里,呆呆的发了邪的目光仰视着天空。马车的轮子碾着泥泞的车辙里槐花的花瓣,凄凉的马铃声一声紧似一声地敲在大家的心上。花溪的社员都哭了。柳岗的社员听到田嫂这个下场,也哭了。
  老康抹了下眼泪:“现在,花溪正在学我这个样,也在刨资本主义的老根呢。听说,派了一个专打土围子的工作队。县里还去了十几个民兵,把周钢和耿长贵都抓到了什么学习班。那边和我们这里一样,全面发展变成全面光秃秃了。……嗯?老安,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对!你一定会问,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非要把好端端的农村折腾得这个样子!这事儿,张二嫂回娘家时,把小梅带来了。小梅也差一点疯了。她是决不会想到的……”
  安东道:“果然是那个吴纯正?”
  “对!那个象女人一样的男人!到柳岗来折腾的也是他。……”
  小梅听说新来的县委书记是吴纯正,便忙不迭地想去问个究竟。
  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快要成为自己爱人的腼腼腆腆的男朋友会象她老子讲的那样,真把甜酒说成酸的。
  小梅到县里的时候,已是夜晚。人家看见她是个秀气的姑娘,便互相递了个眼色。这眼色在小梅的眼里还以为人家知道她和新县委书记的关系,不觉红了脸。不过,她还是脱口而出地用平常称呼吴纯正的口气问道:“纯正呢?”
  这一问,几个坐在县委办公室的人更是眉来眼去喊喊喳喳,终于有一个努了努嘴:“你到县委小招待所去找他吧!”
  等小梅走出房门,在她的背后,已是一片捂着嘴带点恶作剧的哑笑了。她当然是不知道的。
  小梅走到小招待所,打听到吴纯正的房间,正要敲门时,忽然看到窗帘上映出另一个长辫子姑娘的身影。一种本能的警惕使她马上缩回手;也是一种本能的感情,使她生平第一次偷听了屋里的谈话。
  “广播的那篇文章真是你写的?”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小梅一惊,这是耿长秀。
  “你不相信?”吴纯正嘿嘿地笑了起来。
  “既然你发现花溪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和老县长、小梅勾勾搭搭?”
  “唉!你……太不懂得政治了!”
  “我也糊涂了。现在花溪的生产唰地下来了,怎么批判,怎么斗争,都无法上去。社员都到外面去了……吴书记,我现在矛盾得很。”
  “傻瓜,大批判真能批出粮食来?我也不相信。关键是斗争!政治斗争。你没有听到么,市委的安东就要重新上台了。他的上台,和现在还埋在中央的一根又粗又大的黑线分不开的。他一定要证明柳岗过去的经验是对的。……而我们……这你就明白了。”吴纯正放低了声音,亲昵地说,“长秀,你在这场斗争中表现得非常好,我想,你可以入党了,马上写个入党申清……”
  但突如其来的,从里面传出来的长秀的声音并不是高兴,而是惊恐:“不,不,……吴书记……”
  “我保你入党。我还要提拔你当县里的共青团书记。我……我爱你,十分爱你……”
  “不!不!你过去和小梅……”
  “嘿嘿嘿,你又是不懂政治了。那时候,谁能看得清局势发展呀。不在象周钢那样的老家伙跟前争取一点票数,我能有今天的地位么?然而现在,一切都明朗化了。你看,批儒呀,打土围子呀,抓投降派宋江呀,最近是一发接一发的炮弹。看架势是非要把文化大革命以来一直想搬而没有搬掉的拦路石头搬掉,炸掉,……我相信,凭着我这份敏感……”吴纯正踌躇满志地接着说,“长秀,这你总得佩服我吧,春桥同志一提出要打土围子,我马上抓到了花溪这个典型。我笑眯眯,轻巧巧的从田嫂,长贵,还有什么梅老爹,张二嫂这些人手里获得了第一手材料……嘻!田嫂还送了我两罐蜜呢。不错!真是好蜜!又香,又甜,还能养神补身体……,啊!我这么快搞出一个土围子的典型,配合了中央的斗争,马上得到省委熊老头子的表扬。这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哪在我眼里?以后,我敢保证,不出一年,我一定能当上省委的组织部长……那你……亲爱的……”
  还没有等长秀有反应,屋里的灯就灭了。
  小梅惊呆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被沾污了的少女的纯洁的爱,一下子变成了从未有过的仇恨。现在再也看不见她活泼的样子,听不见她快乐的笑声了。
  田老康讲到这里,撑起了身子,看看已经稍偏西的太阳,说道:“老安,你这次下来是看看呢,还是想做一点修桥补路的好事呢?”
  安东还没有悟出这句话的含义,老康接着又说:“我们这里的老话,人过五十,就该修桥补路。”
  安东道:“我已过六十了!”
  “那就更该了。做点好事,不修今世,还修来世嘛!多做点好事……”
  安东问道:“你看我现在先该做哪些好事呢?”
  田老康巍巍颤颤的手拉住了安东的手,说道:“老安,以后在农村里别再树什么标兵,典型,样板了。你这么树,人家又反过来那么树。今天树,明天又错了。明天对了,后天又错了。你们翻来覆去不要紧,反正工资照拿,老百姓可倒霉了。让我们安安定定地搞几年生产吧!”
  安东忽然被他这几句话逗得笑了,心里想,这不是树不树标兵的问题。但老康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深深思考:“农村政策是得好好落实才是。”
  第八章

  安东从柳岗回到市里,家也未归,径直去找程璞。在安东向程璞讲述了田嫂的遭遇时,程璞一直紧闭着嘴,后来,甚至透露出一种嘲讽。他愤愤地说:“你现在明白了吧?!十六年前,我在山里红骂的那种鱼肉人民的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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