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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记 陈登科-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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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萍看他说漏了嘴,惊惶地连连使着眼色。
  门口,一大群社员也来央求:“王部长,到嘴边的粮食,万万不能这样糟蹋。把高的矮的都摆弄尽了,少说也有几千斤粮食要白废了!”
  王德发阴沉沉地瞪了罗铭一眼:“看来你老早就串通好群众来对付我了……”他蹬蹬地走出门去,叫道,“好罢!你们不干拉倒!我手下有民兵,用刺刀也要把那块麦地剃了……”我们原以为他说的是色厉内茬的大话。罗铭更觉得是斗争胜利:“哼!他前帐未清,还想邀功请赏哩!”
  秀萍白了他一眼……
  当天下午,这二十亩麦子果然没有人敢动。我们高兴地在桃花林里唱了七、八支歌。
  罗铭和秀萍当然又在我和秀芹的掩护下,钻进了桃林深处……
  可是今天早上起来一看,二十亩麦子,一股脑儿被拖拉机犁掉了。生产队的几个老人,坐在埂上伤心地哭着。原来昨天深夜,王德发真的带了人来剪麦穗,高的矮的一剪,麦地就象芦苇塘了。结果干脆用拖拉机翻耕了一遍……
  我们气得发昏。罗铭又拔腿朝公社党委会跑,可是一去再也没有回来,王德发把他抓了起来。
  听说罗铭被抓,罪名是公开污蔑无产阶级政治不如资产阶级政治,所以是现行反革命。秀萍的脸顿时煞白,要不是我搀扶着,她马上就会晕倒。
  接着我们科研小组和知识青年全部被赶进宿舍不准出门。门口还有民兵站岗。说是为了保卫省革委会负责同志的安全。
  大家都聚在我们宿舍里,没有人说话,只听得秀萍在低低地呜咽。
  出乎意料,公社党委竟对我破例,快到吃饭时,派了一个人来请我。
  一说“请”,我又成了各式各样目光的焦点。尤其是昔蕾,许久不见的那种仇视的眼神,又死死盯在我脸上。
  我尴尬极了,说什么也不肯去。
  哪知道院子门口传来了舅舅的声音:“芸芸!”没有法子,我只得走了。
  原来舅舅是陪同参观的随员。他一见我的面便哼哼哈哈地打着官腔:“嗯——?生活有什么困难……?唔——!要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么……听说你们这里的斗争还挺有意思。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你在这里该大有作为,对吗?”
  我顺着他的话讲:“是该大有作为!我们搞了个科研小组,可是……”
  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今天从你们这里,有一个现行反革命分子跳出来了……”
  我本来想对他讲讲事情经过,一听这口气,准是恶人先告状了。倒不如通过他,打听一下罗铭的下落。
  舅舅说:“在这个罗铭身上,体现了当前社会上的一股右倾翻案思潮,一个反动学术权威的儿子,公开声称无产阶级政治不如资产阶级政治,这还了得?是典型的复辟。他为什么那么胆大妄为呀!后面有没有人支持呀?我看肯定有!现在我已经责成公社党委要调查清楚……对罗铭一定要严肃处理,决不能手软!”
  趁着公社干部陪着省里首长举行盛大宴会的时候,我仗着舅舅这块招牌,悄悄去看了罗铭。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躺在武装部后院,脸肿得象笆斗,一只眼睛已被血染得几乎看不清的那个人,就是罗铭,就是早上还生气勃勃的那个青年人。
  我闭上目耳脑子里又浮起了另一个带着手铐的年轻人的形象,那是昔霁……
  因为看过昔霁的遭遇,所以还不至于使我吓昏。我镇静了一下,走到罗铭身边,用手帕擦了擦他眼睛上的血迹。那只眼已肿得张不开了。凝结的血迹已把睫毛粘在眼球里了。我喊了声:“罗铭!”忍住了眼泪。
  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他们打我,抽我,……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朝墙上撞,……要我承认是反革命……”
  “……”
  “不要告诉秀萍……说我……很……很好……”
  看守他的民兵过来对我说:“小郑,你快走……我担当不起……王部长是不准人来的。”
  我觉得这个民兵长得一副忠厚相,便拜托他照顾罗铭,然后就回到了宿舍。
  回来后,只要一闭眼,就想起了罗铭那个肿得象笆斗样的面孔……
  晚上,我把舅舅对我讲的话和罗铭的情形都告诉了秀芹。我还把揩过罗铭脸上血的手帕也给秀芹看了。我嘱咐她千万不要张扬,更不能告诉秀萍。我安慰她:“……我来想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呀?现在,定一个反革命的罪,就象自由集市上卖鱼卖虾的贩子,随便一张口,就是一个价钱。但秀芹却当真认为我会有点办法,我现在成了她们心目中的希望了。她一会儿说:“托你舅舅帮帮忙……”一会儿又说,“听说你父亲管人民来信的,叫他转一封信好不好?……还有你妈妈,现在不是也蛮吃得开么,……”她问一句,就象在我心上捏一把,捏得我有苦难言。……
  秀萍一整天滴水不进。她的眼睛也是肿的。她流着泪。他——罗铭流着血。
  五月二十三日
  这一天一夜,我的神经几乎绷断了……
  昨天一早,秀萍服毒自杀……
  天麻麻亮,我们起床时,发现秀萍已不在屋里,床铺叠得整整齐齐。
  我们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她平时总是起床比别人早,这整齐的床铺正说明她情绪已稳定了。
  刚出去准备漱洗,突然听见几个社员的惊呼:“出事了!快来人呀!李秀萍出事了……”
  我吓得连腿都软了。屋子里的人也都闻声奔了出来。秀芹正在井边汲水,扑通一声,吊桶掉进了并里。她自己也扑通滑倒在井台上。
  我们奔到现场,只见秀萍半个身子浸在溪水里。一只手搭在我常坐的岩石上,另一只手深深地抠在泥沙里。脸色都变成青紫了。干裂的嘴唇,渗出发黑的血,牙齿啃着草根……
  社员们说,这是喝了农药,又烧得实在难受……。可以想象,她是多么痛苦,想喝一口水,可到了水边,连趴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摸一摸她的胸膛,心脏还有一星星微弱的跳动,也就是说还有一星星希望,我们立即把她抬到公社医院……
  到现在,已经抢救了整整三十几个小时,秀萍还一直昏迷不醒……
  公社党委也慌了。所有的干部都集中在医院里,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议出了两条近乎荒唐的决定:第一,所有知青都集中起来学习。第二,任何人都绝对保密,不准向外头的人透露消息。不过,这紧急会议开得很长,党委会的意见也不一致,争论的声音连我都听到了。我是唯一的被允许参加护理秀萍的知青。
  所有来探听秀萍病情的人都着急地问:“她好些没有?”唯独王德发,他比谁都更焦急,可问的却是:“她死了没有?……”这就引起了我的怀疑。
  今天下午,王德发又单独和我谈了一次话。那态度之亲热,是从来没有的。、
  “芸芸(他居然喊起我的小名来了),我知道你路线觉悟很高……对秀萍的事,我们也必须从路线斗争的角度来看。”
  “当然咯……”
  “很好!那我们就来分析一下案情:一,她是畏罪自杀……”
  “什么?!”我几乎要跳起来。
  “当然有根据。因为她和罗铭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你当我不知道……哼!知青谈恋爱就是犯法,何况……搞鬼……!而且和一个现行反革命分子搞鬼……”
  “……”
  我涨红了脸,真想抽他一个耳光。
  “我知道你和秀萍姐妹很要好,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你想办法找找看,她自杀以前留下什么东西,比如信……?!你找到后,交给我……”
  “这是收集罪证么?”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那要看什么内容了。什么事情都要从阶级观点去分析。象秀萍和罗铭,都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家庭出身,文化大革命中又受过批判,他们心怀不满,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哼!我告诉你,前一阵子,罗铭居然到公社党委控告我对秀萍耍流氓,真叫做良心给狗吃了。科研小组不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么?他妈的,我关心你们倒沽上一身臭了……。这就叫阶级本性的大暴露……”
  从王德发那儿出来,又接到舅舅打来的长途电话,用命令的口气重复了王德发的话:必须找到秀萍的遗书……
  看来,他们上上下下都串通好了,而且要倒打一耙。不过,这也提醒了我,秀萍如果真有遗书之类,决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我把所有秀萍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遍了,也不见一个字的影子……
  我细细思索着秀萍一天的行踪:前天上午,我们是在一道的。在宿舍里,你一言我一语,没话找话的想转移她对罗铭的思念。下午,我们都去锄玉米地,留着她看家。吃晚饭回来,只见她直愣愣地发呆。现在回想起来,这呆劲有点说不出的味道,眼神里变幻着各种光彩,好象没有调整好的电视屏幕……。后来,吃过晚饭她却出奇的平静,甚至还微微露出一丝笑容,不过这笑也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我记得,她后来独自到桃花林去徘徊了很久,拒绝我和秀芹陪她……
  想到这里,我一口气顺着桃花溪,奔到桃林里,我知道她和罗铭说悄悄话的地点。那是在一个山坡后面。几块巨大的石头,是很好的屏风。一个浅浅的洼地,长满柔软的野草。我和秀芹常常羞她和罗铭的手帕上沽满了野草的桨汁。我就在这洼地草丛里寻找,在石头的缝隙里寻找。啊!果然找到了。一封叠得好好的信,塞在一个石洞里。
  我把这封信抄在日记上吧,留下一个控告王德发的副本。信是写给罗铭的。
  “铭:我相信你一定会看到这封信的。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开你了。
  “既然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还能使用‘莫须有’的罪名,那么,前面等着你的一定是‘风波亭’了。我思量着,如何能使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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