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花]一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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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这么笨的人，也能做杀手吗。”　　

“凡事都要努力了才知道嘛。”樱木换了一个仰躺的姿势。他望着天花板。那儿有一道裂缝，不宽，却很长。　　

是真理啊——凡事都要努力了才知道。　　

那个比往年来得早的、炎热的夏天，居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一眨眼间，就过去了。　　
　
　

　

　——下篇——　　
流川枫登机之前，送行的人中独独缺少了那抹明艳的红色。　　

“真是奇怪啊，身体一向健壮的樱木居然会感冒。”宫城两眼望天，发出了一声感叹。　　

天边的云是层层叠叠的鱼纹形状，相互挤压着显得有些狰狞，就那样铺天盖地以一种迅速的溶解状态向四面八方扩散。天光太强烈，以至于有些刺目了，流川微微地眯起眼睛。　　

三井望着眼前冷漠的青年。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流川昨晚（其实已经是早晨了）樱木喝醉的事情。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仍然没有说出话来。凌晨一点的时候樱木跑到他独居的公寓中胡言乱语，又将秽物呕吐到他的床上。回去还要洗床单，他叹了一口气：还是需要一个洗衣机啊，这样总是手洗，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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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的球场上一个红发青年正在努力地练习投篮，不过似乎并没有多大成效。左手只需轻轻地扶着……又一球，仍然没进。篮球撞击在篮框的边缘，被弹往相反的方向。金属的圆圈在空气中剧烈地上下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背伤，只怕是永远好不了了吧。　　

一个高大的青年远远走了过来。他的脸孔十分英俊，发型却像刺猬一样朝天耸起。眉毛平直好看，眼睛的形状也十分温柔。　　

“和我一对一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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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每月。　　

每周，每日。　　

每时，每刻。　　

曾经，滑过天际的一架飞机中有你。　　

——结束——　　
“后来呢？”黑发男人问道。他终于在外套右侧的口袋中找到了最后一支剩下的烟，是他喜欢的Seven　Stars。他点燃了打火机，黄｜色的明火串了起来，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孔和暗沉的黑眸。　　

“后来，也就没什么了。”身旁的红发男人懒懒地说道。刚才他们又做了一次，此刻他的后庭火烧火燎地痛，全身酥软无比，力气仿佛像蚕丝一样被绵绵不绝地抽离出体内。　　

“后来他顺利地进了NBA，加上长得英俊（说到这里的时候樱木重重地哼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很快就成了实力派偶像人物（樱木已经有点咬牙切齿）。切，不过是由于本天才的背伤而侥幸成名而已。臭狐狸。”　　

天花板上那条模糊的裂缝静静地横躺在正中央，仿佛一条时间的河流，前不见源头，后不见去向。　　

“那个叫仙道彰的男人，”流川觉得嘴唇有些干裂，但其实只是他的幻觉罢了。也许应该买支男士的润唇膏，他想。“你爱他么。”　　

“哪里有什么爱不爱的。”樱木喃喃地说，“他对我好，这就够了。”为什么这几天眼皮都这么脆弱呢，连微小的重量都负担不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后来他出了车祸，走了。”润湿的感觉终于扩大到脸颊上。　　

“那五年，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然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仿佛刚读完一本小说以后出现在意识上的断层和裂缝。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一丝丝渗透出来，缠绵地爬上记忆的树干，蔓延到向四方发散生长的情感的枝杈上。夜如水如云。　　

流川试图将烟头按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他的手有些颤抖，居然几次都没有成功。躺在他身边的男人无声地流下一滴眼泪。　　

这些都被黑夜隐瞒了过去，仿佛历史中的一粒尘埃，毁灭了，便没有再生的可能。　　

历史中从不会出现两粒相同的尘埃。　　

“我听说他回来了，就在一个礼拜之前。”红发男人打破了沉默。“也对，人总会老的，不能一辈子打篮球。巅峰之后，也总会有走下坡路的一天。狐狸倒是很聪明，赶在事业最辉煌的时候退出了，从此留在人们心目中的，将是他最风光的那个瞬间。”　　

流川终于按灭了烟头。他今晚只抽了两支烟，比起这么多年来无数个浓烟缭绕的无眠之夜，实在是好太多了。　　

“三天前他来找过我，在公寓的门外站了四个小时。”　　

我早就知道你已经回来。这么多年了，报纸上关于你的版面都细心地收藏起来，采访你的电视节目也都录下了。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然后他走了。”　　

你在门外站了四个小时，而我在门内的猫眼后站了四个小时。　　

“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天台上你清凉的吻；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你什么时候患了轻度的失眠症；你曾经受过一次重伤，然后病愈了；你曾经结过一次婚，然后又离了；你什么时候进入了NBA；你什么时候又退出了NBA……　　

什么时候，你回来了。　　

明明已经习惯了抽烟，为什么还会像第一次那样被迷住眼睛呢。流川抬起手，然后又放下了，最终没有去揉拭他的眼角。　　

“我还是会等他。”樱木笑了笑。一个男人的一生，要顾虑要承担的东西真的很多。以生命之火温暖双手，火一熄灭，转身就走。“可是只怕没有机会了。”　　

“世界上的巧合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有时候你会怀疑是不是命运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樱木转过头去看着流川，眼中流露出的仿佛只是单纯的惊讶和感叹。“我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他将头转了回来，自顾自地说着：“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变态的女人，得不到的就想要将它毁灭。”　　

毁灭以后，就什么都不剩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两个男人又开始Zuo爱。这一回的过程是缓慢的，仿佛一部黑白的老旧默片，带着无声的叹息沉淀在时间的最低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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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隐约地可以辨别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身旁的男人已经沉沉睡去。　　

这么多年流逝，他仍旧和原来一样，一旦睡着，就很难叫醒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