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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2-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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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自个儿确实也该歇息了,简单一应过,青年已自抬步、于友人的陪同下回房歇息。 
一夜里第二度上了榻,心境,却已是完全迥异于前的明朗。 
看着仿佛将他当成病人般照顾,正过锦被要替他盖上的东方煜,白冽予心头一暖,启唇道: 
“方才在林子里的事,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谢?为什么?若非我来得太迟,你也……” 
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因为顾虑着友人的感受。 
可青年却只是淡淡一笑。 
“为练华容所制,本就是我的轻忽大意所招致。柳兄又何过之有?” 
“但――” 
“若非柳兄,只怕我如今仍受心障所困,无法自拔……” 
他要谢的,便是这一点。 
如此回答自然让东方煜不好推辞,遂不再为此多言、微微一笑后于友人床畔暂坐了下。 
“从刚才离开林子时我便这么觉得……你似乎有些变了。” 
“怎么说?” 
“好像看开了什么似的,表情、言词都丰富了许多。” 
“……不习惯么?” 
“是有一些……可这样很好。” 
顿了顿,“我也比较喜欢你这个样子,让人放心多了。” 
“是吗。” 
轻笑因他此言而带上了一丝柔和,却又遇下一刻添染上自嘲。 
“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十年都过去了,即使无法克服,也得长进些别在逃避才是。” 
即使依然为“背叛”的阴影所笼罩着,可他,终究也该试着真正走出来了。 
这是今晚的那一番遭遇过后,他所深刻体认到的事实。 

察觉了他话语中暗含的坚决,东方煜虽对那句“一朝被蛇咬”有些好奇,却终是将之压抑了下,笑道: 
“你有此觉悟虽好,却也别太逼着自己了……好了,不多说了。咱们再不歇着,只怕毒药破晓了呐。” 
言罢,他起身道了句“晚安”后正欲回到自个儿榻上,熟悉的音色却于此时入耳―― 

“若是你,定能让我相信吧!” 

很轻很淡的一句,可其中暗藏着的无奈与凄冷,却让东方煜听得心头一揪。 
一瞬间他甚至想回过头好好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竟让李列如此无奈、如此痛苦?只是这种种念头,终究还是给他勉强压抑了下。 
可即使上榻歇着、闭上双眼……脑海里始终萦绕着的,却还是青年方才那太轻太淡的一句。 

相信……么? 

想到自己人藏有的秘密,东方煜一阵苦笑。 
尽管他绝不会伤害李列分毫,可隐藏了太多的他,终不值青年如此信赖吧? 
月色无改、长夜依旧。可这一次,辗转难眠的,却已换成了另一个人。 


第六章 


风和天暖、空碧如洗。一江春水无尽,滚滚东流而逝。 

便乘着这东逝春水,江面上,浪花翻滚间,一艘游舫流畅平顺地避过数处暗礁,迎风轻快前行。 
任由衣袂鼓动翻飞,东方煜负手静立船头,渴望藉由那拂面清风平抚下心头莫名的烦躁与窒闷。 

乘船离开江陵至今,也有十多日了。 
本来么,练华容之事既了,他和李列便也无了继续留在江陵的理由。可桑净身上媚毒未解,又因受了惊吓、身心俱疲而染上风寒。李列做为医者,自不可能袖手旁观……反正二人本就未决定接下来的行程,一番商量后,遂由东方煜弄了艘船,并让李列随行照料、走水路护送桑净回湘南剑门。 
同样上了船的还有作为桑净义弟的凌冱羽。行程定下后,一行四人便于十多天前离开了江陵,乘船往湘南剑门总坛所在的衡阳而去。 
如此安排本是出自于东方煜的提议。可如今的他,却对此深感懊悔。 
当初之所以有此提议,桑净的病情固然是原因之一。但真正的理由,却是李列。 
他本想藉由沿岸如画的春光来让友人宽宽心、进而化解那日受练华容的阴影……可桑净的病况,却让这份美意完全成了泡影。 

这几日来,少女断断续续的高烧让负责照料她的李列根本没法好好睡上一觉。不但得时时留心她的病情,还得顾着煎药的时间与火候……虽说医者父母心,李列如此照看本就是意料中的事。可瞧着他连眼都没能好好阖上一会儿,即使爱花惜花如东方煜,心下也不禁暗暗对少女起了几分责难。 
他也知道这不是桑净的错。但一见着友人神情间隐带着的疲惫,心底的责难之情,便会不由自主地重上几分。 
他有时甚至会想……友人所遇比之桑净还要难堪、痛苦许多,为何却得这样默默背负着,还要劳心劳力地去照顾一个不过是被下了药的人? 
便是男子无所谓名节好了。可自尊呢?一个大好青年给人……所受的屈辱,绝不是睡一觉起来便能忘得一干二净的。 
尤其自那日至今,李列为了照料桑净,连一觉都没有好好睡过。 
所以他还是无法不责怪桑净,尽管清楚这只是自个儿不可理喻的迁怒。 
只是懊悔归懊悔,眼下的情况,终究是没能改变的。他虽不愿见着友人这样劳累,却也不可能教对方撒手不管――孰重孰轻,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 
依眼下行程看来,明日正午便能到达岳阳……如今桑净媚毒已解,等上了岸后,便可请城里大夫代为照看,让李列好好歇着了。 
说起来……他,也有好多天没能同友人好好说上话了。列…… 
于心底一声低唤,他略一侧首,将视线移向了身后的船舱。 
有若灼烧的眸光紧锁。他深深凝视着那紧闭的舱门,就好像想将之洞穿、直直望入深处一般。 
直到……望见船舱深处、那个总一派澹然的身影为止…… 
望着、望着……青年的身影仿佛于眼底缓缓成形,却又于船舱内足音响起之时,蓦然消散。 
仿佛惊醒似的,东方煜猛然回神、拉回了几近胶着的目光。也在此时,原先紧闭的舱门开启,少年的声音随之入耳: 
“柳大哥!” 
“怎么出来了,冱羽?” 
凌冱羽本就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少年,这半个月的相处更让二人由早先的陌生转为熟稔……听得少年一唤,东方煜忙按下了心头仍自蠢动着的烦乱,回头笑问,“令姐的情况还好吗?” 
“嗯。李大哥刚喂完药,现在正等着净姐退烧。我觉得有些闷了,所以带锅巴一起出来探探气――自个儿去玩吧!别迷路了,锅巴!” 
后头的话自是对着鹰儿说的。凌冱羽一个挥手,让本停在他肩膀上的锅巴自行飞了开来。 
锅巴似也有些憋得闷了,一声鹰鸣过,已然振翅飞起直上云霄,转眼便沉了万里晴空中的一个小点,还不时发出几声欢快的锐鸣。 
瞧着鹰儿于天上自在翱翔的模样,东方煜心绪稍霁,道: 
“我虽曾听说塞外有人驯养灵禽以做狩猎、侦查之用,可实际见到却还是头一遭……你和锅巴是朋友吧?” 
“嗯。锅巴是我刚拜师时,师父送我的――当时它还只是颗蛋呢!如没有锅巴陪我玩耍,我早就耐不住寂寞逃下山去了。” 
说着,想起自己如今所在之处的凌冱羽吐了吐舌头: 
“虽然我最后还是溜下山了就是……也不知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师兄走后他便时常抱怨伙食不好,如今连我也下了山,只怕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煮不出一锅能吃的饭吧。” 
“这么听来,你和尊师的感情似乎相当不错。” 
“哪、哪有不错?我只是尊师重道,稍微关心一下而已。” 
听对方这么说,凌冱羽面色一红,急急摇首撇清道――他平时和师父吵惯了,虽知柳方宇所言无差,却仍难免有些别扭不愿承认。 
东方煜自然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当下并不说破,只是笑着一个转问: 
“不知尊师如何称呼?” 
“咦?这个……” 

如此一问,立时让听着的凌冱羽慌了手脚。 
他虽不知自个儿师父当年到底干过什么,更不知“黄泉剑”三字的名头有多响……可单从师伯、师兄数度要他谨慎行事这点来看,便可知“黄泉剑的单传弟子”这个身分对他是麻烦多过帮助。也因此,下山至今,凌冱羽都始终没提过自个儿的师承,连对桑净也不例外――对方没问过,他自也没主动提起―― 
而眼下柳大哥出言相询,他当然不好欺瞒。可要他说出聂扬名讳,他又有些犹豫不决……净姐虽曾说过柳大哥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年轻一辈中的正道第一人,却难保他祖上三代没和师父有过什么恩怨……以柳大哥人品虽不至于马上翻脸,可若因而坏了交情,岂不…… 
不过师兄曾要他和柳大哥多多亲近,想必是没有这层顾虑了……思及至此,凌冱羽面色数变后,终于是鼓起勇气道出了口: 

“实不相瞒,家师便是‘黄泉剑’聂扬。” 
这么一句,即使是见着他脸色数变而多少有所准备的东方煜也不由得为之一惊。 

“黄泉剑”聂扬和东方煜的母亲“紫衣神剑”东方蘅齐名,并为当世名宿中剑术通神的宗师级人物。虽皆有多年未曾现身江湖,可威名未减,便是流影谷主西门暮云也得敬其三分。 
东方煜至今还没见识过凌冱羽的功夫,突然听他说自己是聂扬的弟子,自然十分讶异。 
但他毕竟不时寻常人物,很快便定下了心神。 
“久闻聂前辈剑术卓绝,可惜始终无缘一见……你既为前辈高徒,想必定于剑道上有相当不错的造诣了。” 

“这个就……唉。” 
得对方如此称赞,凌冱羽面色一红,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我虽学了几年剑,比起柳大哥却差得远了――听净姐说柳大哥剑术高超,是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若有机会,还想请柳大哥指点一二呢!”“这个自然没问题。” 
带笑肯定地回答了句,东方煜拍了拍少年肩背表示鼓励,却因那句“指点一二”而忆起了什么。 
他和李列的初次交手……便是以剑,对剑。 
那时的李列不过比现在的凌冱羽长上两、三岁罢……可除了对江湖事有些不熟悉外,友人不论行止言谈都不像个初出茅庐、仍不知人心险恶的新手。 
当时还不觉得有何不对……可如今想来,对照起那晚友人说过的话,这一切代表着什么,自然是十分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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