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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情节的故事 主编:季羡林-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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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雪倍感朔风紧,悠悠归途齿发寒;
  困兽犹战再抖擞,羊肠河洼不可慢;
  弱者摸黑如履冰,搀扶涉水齐心颤;
  路遥时长落荒多,呼救无力沦夜幔……
  原海军政治部文工团的团员杨川林海军上尉,与一些难友首批崴回了小云山。他急忙跑到队部向指导员李惠报告了路上的情况,并说“说不定会死人的”,要李惠赶快想想办法。谁知李惠这个“共产党员”,这个“政治指导员”,竟然只对杨川林苦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夜里11点钟,又有刚回来的人去队部报告:
  “路上倒下了不少人!最好赶快派人拿些菜团子,去接他们回来!”
  第一批摘帽后在队部临时做统计和文书的杨崇道中尉,立即叫醒已酣酣入睡的李惠指导员:
  “指导员,指导员,怎么办?”
  “你们去就行了!”李惠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睡了。
  杨崇道立即找来了也是第一批摘帽的蒋同磋、郝起新、罗小棠等几位排长,又找了几位稍微还有点力气的难友,带着一篮菜团子,提着一盏马灯,直奔七虎山方向而去。他们一边匆匆而走,一边高声喊叫:
  “喂——,有人吗——?喂——,有人吗——?”
  听不到任何人回应的声音。
  走出了一里多路,他们才发现了一个人,默默地躺在泥路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雨雪纷纷落在自己的身上,但还有一口气。用灯罩已被熏得半边黑的马灯照着仔细看看,原来是抗美援朝立过功、转业后在国家计委工作的科长马竞亮。几个月前,就在这个小云山,他常到垃圾堆上捡些鸡骨猪骨,用火烤来刮骨灰吃,被排长盛桂林汇报上去,被队长、指导员当作“丑化社会主义的典型‘泡将'”而批斗得不让吃饭。蒋同磋和一位随同的难友,立即替换着把他背了回去。其他人继续朝前走,继续边走边喊:
  “喂——,有人吗?……”
  又走出了两里多地,他们才又碰到一些倒在地上或坐在地上的人。每见一个,他们都首先送上几个菜团子。
  说来也真怪,几口菜团子下肚,这些人就立刻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们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菜团子,一边念叨“这下可救了我们的命”,并打着手势说:“后面还有不少人,赶快,赶快给他们送菜团子去……”
  杨崇道等人继续边走边喊,向东边的黑暗中摸索而去。
  不一会儿,发现远处有一团火光。他们加紧跑到那儿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火堆,旁边拢着五六个人,正在给一位掉进冰窟窿的难友烤衣服,带头的是原八一制片厂的技师金星。他们哆哆嗦嗦地一接到几个菜团子,也都不约而同地说:“这下可救了我们的命了!这下可救了我们的命了!”他们也是边啃菜团子边说:“后面还有人,快去救!”
  杨崇道把郝起新、罗小棠留下来照看这几位,自己带着跟来的另外两个人,继续向黑暗中摸去。他们摸到一个大水泡子边上,发现一个人正仆倒在那里。杨崇道连叫几声,他都不应声。杨崇道俯身一摸,这人浑身的衣服均已湿透,表面一层都已结了冰。杨崇道把他翻了一个身,用马灯一照,原来是当年负责保卫天安门和天安门广场的高射炮营的上尉代理营长兼营参谋长孔祥(庆)忠①。
  ①该同志的名字作者记忆不清,为祥忠或庆忠。
  此刻孔祥(庆)忠双目紧闭,满脸的络腮胡子上也都已结了冰茬儿。杨崇道连声呼唤:“老孔,老孔!”他也一声不应。杨崇道把一只菜团子柞到他的嘴边,又大声喊:“老孔,吃菜团子吧!”也真灵,老孔双眼立刻使劲睁开了一条缝,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菜团子。
  谁知道,他还没把这口菜团子咽下肚,还衔在嘴里,就再也不动了。摸摸他的鼻子,连,丝儿气都没有了。杨崇道他们不相信老孔会就这样死去,轮流地奋力往回背,想背到刚才见到的那个火堆旁,帮他烤烤火,或许能使他缓过气来。
  但是,等背到那火堆旁,那儿的几个人已走光了,火也灭了。再摸摸老孔的鼻子,还是一丝儿气也没有。他的全身上下里外,只有手腕上的那块旧“罗马”表还在走动,旁的一点儿活气都没有了,身子也开始僵硬了!
  杨崇道只得和一位难友留了下来,守护着死去的老孔,派另一位难友赶快回去报告指导员李惠,力争套一辆马车来,把老孔的遗体拉回去。
  然而,杨崇道二人在雨雪风交加的茫茫黑暗中焦急地等了一个多小时,等来的口信却是:
  “李指导员说,活人回去,死人明天再说。”
  杨崇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得带着两个“活人”回去。回到了小云山,他忙到各排一查人数,包括已知道的“死了的”在内,还少三个人!
  这时,尽管在这一年多没吃饱过肚子的100多名“老右”中,没有一个人还有力气再去找人、背人,但还是有不少人想挣扎着去寻找失落的难友。可是队部指示:
  “不准去!不准影响明天的继续会战!一切有关死人的事,等天亮后再说!”
  人们只得集中力量抢救已经背回或用木板抬回的人。
  蒋同磋等人背回的马竞亮和另外四个人,被放在食堂里,身上还多少留有一些余温。大家纷纷要求小云山队部的王卫生员来抢救。这位似乎只配给人发点阿斯匹林和灰锰氧的王卫生员,拿着听诊器前来看了看,听了听,连声说:“完了!完了!”
  在大家的苦苦恳求下,他才给这几位濒临死亡的人每人打了一支强心针,但边打边冷冷地说:
  “这都是白打……没救了……都拖出去吧!”
  蒋同磋忙说:“他们的胸口还都有点儿热气哩,哪能‘完了'呢?”
  卫生员瞪眼说:“打了强心针,心都不跳了,光有点儿热气管屁用?!”
  说罢,他就拿起针盒和听诊器,扬长而去。
  蒋同磋不忍看着这几位难友就这样死去,又去请求队部给云山场部打电话,要求场部卫生所派一位医生来。没想到云山场部的答复竟也是同一个口径:“明天再说!”
  人命关天的大事,应该分秒必争,岂能“明天再说”?!一些难友七手八脚地继续给马竞亮等人烤火的烤火,按摩的按摩,有的还给他们一一做了人工呼吸,彻夜未眠,终于救活了两个人,而马竞亮和另外两个人再没有缓回气。
  天亮了,云山场部才派来了一位医生。这位医生走到停放马竞亮等人的门板旁边,急匆匆地一一翻开他们的眼皮看了看,不无惋惜地说:“啊,太晚了!不行了!”从他的神色和口气不难看出,并不是他们当医生的有意姗姗来迟,而是场部领导对卫生所的通知太晚了!
  在朝鲜前线立过战功的马竞亮和另外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活活地作践死了人,大家惶然又愤然。副场长祝某和指导员李惠,也只好威风暂敛,没有再下令吹哨子接着“大会战”。
  早饭后,队部让人套了一辆马车,到那条死亡路上去拉人。赶忙了两三个小时,连孔祥(庆)忠在内,又拉回了四具全身已结了冰的尸体,再加上马竞亮等三人,这次“大会战”一下就死了七个人!
  他们是:马竞亮,孔祥(庆)忠,原中央军委桂林测绘学院的教员——酒糟鼻子的矮老头儿唐奕晔,瞎了一只眼的徐老头,原交通部的干部刘湖深,原人民银行的干部陈伯龙,还有一位一时记不起其姓名的难友。
  面对这七位死去的难友,所有活着的“老右”都默默哀戚,没人吭声,这天真是最阴沉最冷酷的日子。
  七位死者都被放到了小云山废弃的打铁房,那儿既没有窗扇也没有门。夜里怕狼群来把死者叼走,从部派军医李定国去值班看守,另派原中国新闻社编辑朱凤藻打着马灯做伴。
  “我们的生命如此不值钱,连畜生都不如!”李定国向朱凤藻叹息着说,“猪和牛马都喂得饱饱的,我们却挨饿!至于荷兰种牛的待遇,更不知比我们的要高出多少倍!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也会被饿死!”
  是啊,人世间最可宝贵的是人,而不是牛羊猪狗。但在具有奴隶主意识的人看来,则奴隶不如他们的牛羊猪狗,这在我们这个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的国度尤其如此。
  “过去老唱‘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朱凤藻说,“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深刻体会这‘饥'与‘寒'之间恶性循环的滋味……”
  一阵大风吹来,几乎吹灭了马灯。老朱用大衣挡着,两个人继续守护着,谈论着……
  对死去的这些同志,云山畜牧场善后处理是冷酷无情的。
  10月14号这一天,大风大雪,全体“老右”都没有出工。为了“安定人心”,云山场部指示小云山尽快把这些死者掩埋掉。
  15号早晨,大家又去野鹅滩“会战”了。队部留下几个人,套起一辆平板马车,把七位同志的遗体码在平板上,用一根大粗绳连车子的平板捆成一体,就拉到小云山的后坡去了,连张裹一裹遗体的草席都不给,更甭说棺材了。
  天寒地冻,死的死了,活着的又有几个还抢得动大铁镐?跟车的几位难友,几分钟一轮换,汗没有少出,气没有少喘,也没能刨出半拉像样的坑坑来。
  实在没辙,他们只得找了一个天然的小洼坑,把七位难友的遗体一起放了进去,在上面拢起厚厚的一大堆白雪,再用铁锹把这雪堆拍打成一座大坟墓的模样,就一步一回头地与他们告别了。没有举行悼念仪式,也没扎一个花圈。为了1957年鸣放中的几句话,他们熬受了人世间的残忍苦难后,就这般凄凉地结束了生命!
  到了山脚下,这些掩埋了他们的难友又一次向山坡上的雪坟望了好一会。只见大风裹着大雪,向这座洁白的新坟,发出悲切的哀嚎……
  “这是人同人怨哪!”听完了小云山大死亡的叙述,我说。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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