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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家枪神-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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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前的弟子不光要修炼,还要帮着经营门派,现今也只有宣明派如此。”
“所以啊,现在仙道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像凡间的公子小姐了,除了照搬祖师爷的术法什么都不会,也不知算不算世风日下。”
“一个门派总有几十个弟子,不会人人都有仙缘,剩下的去钻研旁的,各有分工便互不耽误。”
计闻星回头:“这么说清虚派挑了资质最好的弟子加紧修炼的消息是真的?”
“以往管得太松,如今局面不定,还是多准备些为好。”
“办法不错,至少其余没选上的弟子哪怕不服,也得先让自己有资格说话才行。”计闻星又把头扭了回去。
沈淇修没有接下去,而是问道:“计真人找我有事么?”
“有啊,你看那边,”计闻星指着远处,“万家灯火,多漂亮。”
“计真人能不开玩笑吗?”
“没开玩笑,我是真觉得凡间的景致比门派好。”
沈淇修心想可能是因为你们望海堂当年不愿交延滨府的地租,搬到几个只有鸟住的岛上的缘故吧,这事得看各家祖师爷的能力,同样是不纳税,清虚派环境就好多了。
“沈真人在腹诽些什么?”计闻星笑道。
“计真人误会了,方才说选拔弟子一事,望海堂可有类似的打算?”
计闻星好笑地说:“我可不知道,这事不归我管。”
沈淇修还要说两句,却听对方的声音忽然缥缈起来:“但,估计也快了。如今的仙道已经变了,从前我们修炼那会,没有那么多所谓‘秘籍’可看,都是师父带着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我记得初习道法时,我师父带着我们几个弟子到海边去,问我们何为沧海,沧海如何,我自恃读过几本书,就将雅里的解释背了一遍,师父却说这两个问题无需回答,还说当真了解的东西,在肚子里的时候自然千回百转生生不息,可若是说出了口,无论形容得如何巧妙,也只会令其失去生气,‘义不可定,定义即死义’,师父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在海边坐了许久,回去练成了海渎剑第一式,”计闻星自嘲地笑,“可如今这套剑法居然也成了典籍,我猜那帮小崽子是想反正都是长辈的东西,直接抄来用就行。”
“前人留下的东西,自然是要给后人作参考用,否则人人从头开始,岂不浪费功夫?”
“他们功夫倒是学了,可那都是‘术’,不是‘道’,”计闻星微微仰头,“沈真人已入晖阳,想必能区分二者,道通天地,而术仅为皮毛,如影之于物,光之于火,在这条路子上钻研多了,舍本逐末,恐怕没有好事。”
“我觉得恰恰相反,既见其影,物当在即,天道幽微不可测,若多留些只鳞片爪给后人摸索,岂不是能将更多人引上大道?十年不成则百年,百年不成则千年;前人不成则后人继之,后人之后复有后人,终有一日,有人能得见天道真颜。”
计闻星深深地看着他:“沈真人说得,仿佛那天道是条钻云吐雾的龙,我们日日夜夜盯着天上瞧总能瞧见似的。”
“那么敢问计真人,天道堪比何物?”
计闻星转身,目光投向天际,道:“海渊。万流归一,不清不浊,波涛为皮,昏昏冥冥。”
“既是大道,如何会昏冥?”
“如沈真人所言,天道幽微,并非因其深藏于幽微,而因天道即是幽微。道生万物,万物却非道,故穷尽宇宙之间,你我能见的,也只有目之所及罢了。既无法窥得大道全貌,总不免被裹挟着终了于世。生既非本愿,死亦不可免,这番情形,如何不昏冥?”
“为何万物非道?”沈淇修眉间略起了些阴影,唇角却微微翘|起,“禽兽羽虫各有其道,道各不同,人亦有其道,亦与别类不同。方才您说道如海渊,万流归一,不知计真人可曾见过九州万流诸水,广者奔腾如野马,微者潺缓如绢丝,汹汹涓|涓,各行其是,虽有千万差别,却最终汇聚一处。可见道生万物,万物皆有道,如何说昏冥不可知呢?”
计闻星笑了:“这么说你我也是天道之一了?”
“我非天道,天道如我。”
计真人大笑许久,声音湮灭在嘈杂之中,半晌才说:“越同沈真人说话,我便越觉得亲近,”他盯着沈淇修的脸,仿佛能看穿皮肉,“沈真人为人,真像我当年的一个朋友。”
酒杯“啪”一声重落在桌上,动静略微有些骇人,引得前后两桌人纷纷侧目。苏溪亭脸颊微红,举着空杯面无表情地对赫兰千河说:“满上。”
“你喝多了吧,要不先缓缓?”
“不用。”
赫兰千河无法,只好拿过酒壶替她倒满,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盖上了苏溪亭即将送入口边的酒杯。
余圣殷看不下去了,对她说:“十五杯了。”
苏溪亭被他玄玉一般的眼睛盯得终于松了口,气忿难耐地瞥了眼身后。原来是后边桌上的段云歌不晓得其中干系,主动挑起张式遥的婚事来问,听了回话后说:“乐家在京城也不过十数年才见起色,若真要娶也不是不可,只是正室的位子,恐怕当不上吧?”
苏溪亭愤怒了,当场就要砸杯子,可忽然想起赫兰千河哭穷时的表情,终于只是将杯子落在桌上。
段云歌对张栻迢的频频示意毫无察觉,一心劝张式遥再同家里商量商量,后者摇头,道:“亲事是父母之言,既已定下,便不可悔改,况且明年我便要出仕,早些成家也好,也能找个人照顾母亲”
苏溪亭“腾”地一声起立,膝弯处将椅子往后猛推,整好撞上张式遥的椅背,高声道:“卫师弟——喝完了吧?喝完了赶紧回去,明早还得练功呢!”
卫溱筝早有此意,拿起外套就要跟出去,还不忘剜张式遥一眼。
段云泉脾气上来了:“这位道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背地里做些小动作呢?”
“什么脾不脾气的,她就是喝高了,”郑寻庸瞧着情势不好,连忙出来打圆场,“对吧,赫兰道友?你这小师侄也太管不住嘴了。”
赫兰千河没理会段云泉,而是以目光示意张礼真,后者赶忙凑到段家人耳畔讲明前因后果,一时间段云歌脸蛋通红,慌乱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对对对,都不知道,都是误会、误会啊,”郑寻庸接上,抢过赫兰千河手里的酒壶,过去给张、段两家人各倒一杯,“都是道友,一点小事罢了,来,我代宣明派敬各位一杯。”
苏溪亭冷笑:“谁说都是道友,不还有个不是么。”
郑寻庸的胳膊尴尬地僵在半空,心说苏溪亭同志真是太不给面子,刚搭好的台阶给她哗啦啦地拆了,这下可怎么下台?
张式遥半天弄清了缘由,方才知道这是未婚妻的师门看不上自己,可他好歹也是国朝高门子弟,起身正色就要以直报怨,但一对上苏溪亭的小|脸蛋,又觉得对方就是一个小丫头,没必要同她较真,温声道:“在下一介凡人,自然不是的。”他说得落落大方,不见半分羞怯之意。
赫兰千河抿着唇放下一颗心,没料见张家长公子竟如此好脾性,再看他眉目清朗,气度颇丰,倒觉得可以同他聊聊,于是他重新从郑寻庸手里抢回酒壶,和和气气地拉着苏溪亭坐到隔壁桌上去了。张礼真给二人让出了位置,苏溪亭挨着他坐下,赫兰千河则径直坐到张式遥身边去了,说:
“往日里见的凡人不少,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可如张公子这般的倒不多见。”
“仙师是觉得在下僭越了?”张式遥听几个晚辈弟子喊此人“师叔”,一时拿不准他的年纪。道行高深之人多半看着不老,但这位又显得过于年轻了。
“没有的事,”赫兰千河举起酒壶,“这酒挺烈,喝得惯么?”
张式遥也不推拒:“仙师似是舍弟长辈?”
“算吧,我在千星宫修炼,韩堂主是我师兄。”
张式遥赶紧站起来:“那便是在下的长辈了,还请坐。”
“哪儿那么多规矩,坐吧,其他人要不要来点?”
张烒远同张栻迢被张礼真拘着不敢要,赫兰千河又去问段家兄妹,表情里毫无芥蒂,段云歌刚觉得这位妖修当真心胸宽大,下一刻就听赫兰千河问段云泉:“对了,你那马仔伤好了没?上次我下手重了点,告诉他以后多长些眼力,省得哪天真给人打死了,找不出下手的,还要赖到我头上。”他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段云歌听清大概,而后她迅速陷入了沉默。
赫兰千河扭头接着跟张式遥套近乎去了,留下段云泉沉着脸反复思索他的话,基本确认对方的意思是乾元门的案子同清虚派没关系。段云泉不认为赫兰千河会说谎,因为他是那种扒|开对方眼皮、逼着对方看他如何殴打自己的人,那么此事多半是茅山的手笔,于是谢晗光在段云泉心里的形象就从喷子升级为疯子,一想到曾经与这等丧心病狂之人共事,段云泉便脊背发凉。
“是燕真人么?”沈淇修问,“计真人素有特立独行之名,能同您以友人相称的,除了宣明祖师,也只有燕真人了。”
计闻星姑且把“特立独行”当称赞收了,摆手说:“少扯别的,你到底跟燕子寒什么关系?寒山派的典籍真有部分搬去千星宫了?”
“燕真人落难时,曾受本派照拂,便有意将平生所悟相传,我当年承蒙不弃,跟在燕真人身边学了些皮毛。如今千星宫确是有燕真人笔迹,计真人可随时前去。”
“拉倒吧,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送给我我都不要。他当初就是不务正业,不然怎么会落在张溟轩后边渡劫,你跟他学点法术就好,千万别学他成天捣鼓些没用的玩意——”
沈淇修:“倒也不算全然无用”
“——不过我也真是糊涂了,头回见你还以为”计闻星自顾自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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