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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流年 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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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桩就灿烂了一脸的笑。 



  司马蓝问和杜桩配对儿的杜草草,你生了几个娃? 



  草草如在梦里样,说一个也没生。 



  司马蓝说,那你就活不过四十岁。 



  草草就噼啦一声醒过来,说我生了男娃女娃七八个。 



  司马蓝说,那你就活七十岁或是八十岁。 



  草草脸上的笑就把半条士沟给染红了。 



  司马蓝又扭头看着柳根问, 



  ──你亲了多少个? 



  ──八十一。 



  ──那就活八十一。 



  ──我亲了八十二, 



  ──那你就活八十二。 



  ──我亲了八十三, 



  ──那你就活八十三。 



  ──我不知道我亲了多少嘴,我不识数哩。 



  ──那你就活不过四十岁 



  ──就有哭声雨淋淋地响起来。 



  ──哎,蓝哥呀,他亲了我一百下。 



  ──那他就活一百岁。 



  ──哭声就没了。 



  ──司马蓝哥,你亲了我俩几下呀。 



  ──你俩别说话,你俩都说你们生了十个孩娃儿。 



  ──那我们就生了十个娃。 



  ──那你们也活一百岁。 



  ──可我亲了一百三十七个嘴。草枝,我是亲了你一百三十七下吗? 



  ──不管你,反正我生了一堆娃。 



  ──多少个? 



  ──像母鸡抱蛋一样一堆儿。 



  ──多少个? 



  ──像抱蛋一样三十个。 



  ──女人一辈子最多能生十个娃。 



  ──人家说村里有人生过十二胎。 



  ──那有一半是死胎。 



  ──死胎也是一胎哩。 



  ──那也才是十二胎。 



  ──那我就生了六个男娃儿,六个女娃儿。 



  ──那你就活一百二十岁。 



  ──木哥,你亲了六十姑娘多个嘴? 



  ──二百嘴。 



  ──那你就活二百岁。鹿弟你哩? 



  ──二百嘴,也是二百嘴。 



  ──那你也活二百岁。 



  这当儿,杜桩想说出一个天大的数字来,他张了张嘴,要说时看见沟顶上站了一群人,淡淡的黑影像树身一样倒在他们的身子上。孩娃们回过头,看到了真的村长领着村人们收工回来站在沟脑上。司马笑笑手里拿着一把锄,蓝百岁、柳根爹、杨根爹和蓝长寿扛着铁锨,杜根挑着一对箩筐。他们并排在一棵桐树下,女人们侧团成一堆站在沟北沿。一村的大人们看着孩娃们一对一对,就像看了一场戏,脸上漾溢的快乐从沟顶跌落在沟底孩娃们的脸上去。 




  他们的爱情戛然止住了。血红骨白的生活云涌雪飘一样又把他们淹没了。 



  第五十三章 



  阎连科 



  村长杜桑死了。 



  这一天天象反常。云是青红色;天低得很,整日不散的冬雾,一线一线绕着脖子。风硬得青一块紫一块地吹。卖皮子的人们,刚踏上村头的梁道,孩子们连司马笑笑给分的糖豆、芝麻糕都还未及吃尽最后一口,从村子里就传来了司马桃花白亮亮的唤。 




  ──不好啦──我公公死了── 



  ──不好啦──他说死就死啦── 



  ──他说死就死啦,可男人们去卖皮子都还没有回来呀──牛车轮的铛叮也就加快了,车板上的担架摇摇摆摆,司马笑笑从担架上折身而起,问身边的杜柏和竹翠,是你们娘的叫声吧?杜柏说像是哩。司马笑笑脸上的因寒而青就渐渐消没了,变得红润起来,仿佛有热毛巾暖过一样,血在他身上流得哗哩哗哩。车上坐的跑不动路的男娃女娃们,都听到了那热暖的血流声。司马鹿说,爹,你的脸上好红呢。司马笑笑没有理老五,回身对跟在车后的森、林、木说,快跑回村里看看是不是村长死掉了。 




  司马森就下山的鹅卵石样朝村里滚去了,杜岩和竹翠也从车上跳下跟着跑回去。 



  司马森又鹅卵石样从村里滚回来,钉子样在村头打住,把牛车拦了说,爹,村长真死了,姑在村里挤马乱叫哩。 



  司马笑笑脸上便亮光闪灼了,他从牛车上走下来,扶着车拦,寒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乱糟糟响。村里的女人们跟在司马桃花团着走来了,梅梅肚里孕着蓝三九,杜菊肚里孕着司马虎,还有几个怀孕女人胀着肚子走来就如手里推了车。死了的村长是她们的本家哥,因此她们脸上的急迫便焦黄雪白,花花打打一层往下落,看见司马笑笑就说,不好了,天塌啦,村长死掉了,你们再不回村就没法儿收拾啦。司马笑笑问,啥时儿死掉的?司马桃花说,实在太冷了,怕要下雪呢,没到三九我家缸就冻裂了,他在床上躺着说,把床头的粮缸滚到灶房当水缸。我把粮缸滚过去,到半坡泉里挑了两担水,到屋一看他人就死掉了,脸青的得和苹果一样儿。 




  司马笑笑盯着桃花的脸,真死了? 



  司马桃花说,身上都硬了。 



  司马笑笑问,咋会说死就死呢? 



  他媳妇杜菊说,总得有个兆头吧。 



  杜梅说不是说缸都裂了吗。 



  司马桃花说,早上、中午他都喝了一碗鸡蛋面汤呢,还问你们卖皮的咋还不回村呢,可灶房里的水缸咯嚓一裂口,水就流了一地,你们就回了,他就死在床上了。桃花说得不快不慢,就像村人回来了,她把景况说明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刚刚脸上的青白色的惊恐和紧张,在看到了哥哥司马笑笑之后,慢慢消退了。 




  司马笑笑拐着腿,回身看了随后从梁上走回的男人们,把妹妹叫到一边去,说了几句啥,司马桃花的脸彭地呆白了,成了一张霜冻的纸,可司马笑笑又说了几句啥,她的霜冻就缓缓化开来,那张脸又一如往日那样微微红着俊俏了。这时候拉在牛车后的男人们走到村头来,他们手里拉着没有坐车的孩娃们,看见围成团的女人,老远说不用来接哩,村男人谁也没发财。 




  司马笑笑大声说,村长死了。 



  蓝百岁和所有的男人都咚地戳下了, 



  谁死了? 



  村长死了,司马笑笑朝回来的村人们面前瘸了瘸,扶着牛车把身子竖得挺直些,咳下一嗓子,先扫了一眼左边女人们,又扫眼前的男人们,暴着嗓子说,这次卖皮我把钱都花给村里人本来是应该的,可大家都说村长死了让我当村长,没想到村长他当真呜哇一声就死了,既然这样我就接着村长替大伙办事了,谁要不听我的,不同意我司马笑笑当村长,就趁早站出来说清楚。 




  司马笑笑大声唤着问,谁不同意我当这村长呀? 



  人群就忽然死静了,潮雾流动的声音清晰可辨了。 



  司马笑笑唤,谁不同意了站出来说一声。说明人不做暗事,不站出来到时不听我司马笑笑的招呼,我就要照村里规矩办事哩。然后他停顿一会,盯着蓝长寿,说长寿兄弟,你同意吗?蓝长寿说你是用身上的皮钱赎回我孩娃的镀银项圈哩,我能不同意你当村长吗? 




  司马笑笑看着杨根他爹,你呢? 



  杨根爹拍着身上的袄,说这袄是新布新花,不是你这袄就是饭馆掌柜家的袄啦,我这两天都该冻死了。杜桑死了只有你肯为村人们想,只有你接这村长合适哩。 



  司马笑笑看着柳根他爹,你呢? 



  柳根爹把身上的夹袄掀了掀,同意哩,谁不同意我都同意哩。 



  司马笑笑又看着下一个人。 



  我同意,我孩娃的糖豆都还没吃完,村里谁卖皮也没像你舍得为村人花钱呀。 



  司马笑笑再往后看一个。 



  笑笑哥,我能不同意你当村长嘛。 



  接着看下去。 



  你当吧,谁当都活不过四十岁,死了不都是一把黄土嘛。 



  最后就看着蓝百岁。 



  蓝百岁轻轻朝自己脸上打一下,把自己像丢一兜儿泥样丢在自家的行李上,自言自语说了句,要是我把皮子卖了该多好。许多年以后,蓝百岁还在重复这句话。 



  有一只羊从村那头朝这踢踏着走过来,脚步声鼓槌样当的当的敲,忽然一声冰色的咩叫,像鞭子一样坚韧地抽在村人们的耳朵上。跟下来,村人们就听到了男娃女娃青刺刺的哭,一条条、一带带、从村长家那儿传过来。大家回过头去,都看见村松和竹翠兄妹俩在自家门口缩成一团,哭声哆哆嗦嗦窝在胡同里,像一潭流不畅通的水。 




  司马桃花朝儿女们忙迭迭地跑去了。 



  司马笑笑把目光从杜家门口抽回来,看了看车上车下始终没有声响的村娃们,说那我司马笑笑就是村长了,各家各户、男女老少,大小孩娃,从今儿起就都得听我司马笑舌的话,他朝人群中间瘸了瘸,把嗓子放到最粗处,吼着我说两件事,一是从今天开始,老村长杜桑的死尸在村里停尸一个月,各家大人都要领着男女孩娃守尸一夜,不是为了给老村长守灵,是要让这茬孩娃们练练胆,让他们知道三娃村人死得早,知道人死就是没有气儿了,没有啥儿值得害怕的。第二就是过了年一开春家家都要种油菜,我见过的几个长寿老人他们都说他们是人老几辈吃油菜,兴许我们吃几年油菜就都能活四十、五十、七老八十了。 




  村长的死尸停放在村中央的皂角树下,搭了草棚,围了草席,像在村中央十字路口盖了一间大草房。下了一场雪,满山遍野都是皑皑的白。冻裂了水缸,冻破了面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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