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恐怖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铺花的岐路-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杜莹莹略感吃惊。但她见白慧身上好象压了一块死重的大石板,快支持不住了,便安慰白慧说:
  “打牛鬼蛇神算什么错?郝永革他们审问当权派哪次不狠接一顿。不打,他们哪肯服气,哪肯承认呢?”
  “不,我准把那人打死了!”白慧缓缓地摇着脑袋说。她愁苦地闭上眼,白白的脸上好似蒙了一层灰色的阴云。
  杜莹莹看着她,脑子里好象突然悟到了什么,圆圆的双眼象一对小灯那样闪出光亮。她问:
  “白慧,你说那挨打的女的是哪个学校的?”
  “不知道。我也没打听过。那天一共十多个学校在咱校开联合批斗会,谁知是哪个学校的。”
  “你怎么事后也不打听打听呢?”
  白慧役回答。她的原因只是一种心理:怕打听来的消息太坏就会更受不了。
  “你们打完她,她给拖着往哪个方向去了?”
  “花园路。怎么?”
  杜莹莹抿着嘴神秘地笑了笑,说:
  “你等会儿。我先问你,那人长得什么样?”
  白慧不假思索就说出来:“短发,花白头发,中等个,胖胖的。大眼睛挺黑,黑黄脸儿。嘴好象比较大。”她只要一闭眼,这个形象就能出现眼前。画家如果有这样好的形象记忆力,便是求之不得的呢!
  “噢,是她听!她哪里死了,还活着哪!”杜莹莹说。
  “怎么,你认识她。”
  “她是第四中学的外语教师。名字叫什么,叫什么……哎呀,我忘了。马英准知道,她初中是在第四中学上的。”
  “你怎么知道我打的就是她呢?”
  “那天开批判会,我在场呀!虽然没和你们在一起,可一直坐在台下。那人就站在台前。就是你说的那长相。”
  “哎呀,对呀!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她连呼吸都停住了,期待着杜莹莹的回答。
  “人冬后的一天,我还看见她在大街上走,后面跟着两个学生。”
  “真的?”白慧的眼睫毛象扇子一样张开,喜悦地震颤着。
  “我亲眼看见的嘛!那还有错!”
  白慧的双眼顿时亮晶晶地包满了泪水。好象是她的什么亲人死而复活了似的。杜莹莹给她的好友失常的、近似于神经质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她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如此严重,值得这样悲喜。白慧抹了一下眼,问她:
  “莹莹,你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吗?你那天在会场上,会上揭发她的问题你准听到了。”
  “她?”杜莹莹盯着屋顶一块地方,在记忆中寻找回答对方的内容,“她可能当过圣母军……还净讲些外国资产阶级的生活,什么牛奶面包的,毒害学生。”
  “真是圣母军?”
  “唉,你不知道我记性不好。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又开了多少次批斗会。哪还都记得。反正她不是好人!说不定你打她一下,教训了她,促使她把问题交代清楚了呢!”
  白慧请杜莹莹好好回忆一下,杜莹莹再说的话就不大牢靠了。显然她为了安慰白慧而东拉西扯一些靠不住的情况。于是白慧请杜莹莹帮她再去打听一下。杜莹莹微笑地看看她。答应下来。随后杜莹莹起身告辞,答应明天打听到情况就来告诉她。杜莹莹走到门口站住了,问白慧:“怎么样?你还坚持退出‘浴血’吗?算了吧!你知道郝永革为了你这么做,急成什么样子?他昨晚到家找我。垂头丧气,眼圈还是红的呢!我还没见他红过眼圈呢!他求我来说服你,还后悔当时他太急躁了。样子也挺可怜的!都是老战友了,何苦闹翻了呢?再说你和马英也不是一个心气儿。” 她完全是个和事佬。
  “回头再说吧!我得和他谈谈。”白慧的话缓和了,脸上如解冻的大地那样舒朗。
  杜莹莹因为完成了郝永革给她的使命,又帮助好友排难解纷,除却烦恼,心里也象扔掉小累赘那样轻松和高兴。她开着玩笑嗔怪地骂了白慧一句:“神经病!” 同时拉着门把儿将自己关在门外。
  自从白慧与常鸣发生了那场冲突之后,多少天来,她如同失足掉进了思想斗争的漩涡里。
  几个月里深深印在她脑袋里的那些事物:激昂的、庄严的、亢奋的、奇异和怪诞的……以及各种各样的口号、观点、见解、豪言壮语、奇谈怪论,一下子都聚拥而来,锵锵锵锵碰撞一起,迸溅出光怪陆离的火花。弄得她头昏目眩。这些事物在突如其来的时候,来不及思考,全凭对它的表面印象确认它。现在不同了,事物愈来愈复杂。它分化,演变,不是清一色了。某些事物的表里也不是同一种颜色。需要认真辨一辨了。
  她成了雄辩中的双方。争辩的中心就是启己。具体地说,也就是自己做的那件事情。
  她设法肯定了自己,又不由自主地驳倒自己、否定自己。她是自己顽强的辩护士,又是无情的抨击者。反复地否定,否定了又否定。以致由于铁面无私地推翻了自己而陷入痛苦的漩涡之底……
  漩涡是疾转的。转得透不过气来。时而她不能自己,四肢张开随着某一个想法旋转而沉浮。一股汹涌的热流把她掀上来,又一个寒冷的浪头把她压下去……在深夜,她常常由于这种思想搏斗而彻夜不眠。有时,她光着脚丫下了床,走到妈妈的遗像前站住了;忽然她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因为她受不了妈妈冷静的目光;那目光似乎含着一种深深的谴责。
  “妈妈,我对不起您,不配做您的女儿……”
  常鸣的话那么有力地反复在她耳边响着:
  “你的思想是拿口号连缀成的,你却自信有了这些口号就足够了;而对你所信仰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知道的并不多。……如果你不善于学习和思索,单凭热情和勇气,就会认为那些叫得愈响的口号愈革命……”
  于是,她对爸爸说:
  “你把书柜的钥匙给我。”
  “没有什么可烧的了。都是经典著作。”爸爸说。
  “我就是要看这些书!”
  她把书抱到自己的房间,贪婪地读着,思考着。在大雾弥漫的海上的航船.会更感到罗盘的珍贵。书上的思想如同一把梳子,梳理着她那些纷乱的、纠缠绞结的思绪。当然,她不可能象大梦初醒那样,一下子明白了整个世界。但是她碰到了一些教给她认识周围事物和自己的、令人信眼而十分明晰的格
  她朦胧地感觉到;郝建国曾经给她涂在伤口上的仅仅是一种麻醉剂,现在失效了,伤口剧烈地疼起来。颜色漂亮的油膏剥落下来,伤口暴露在眼前。她宁肯把那些油膏全刮得干干净净,看一看这伤口究竟有多深,有多么可怕和难看……
  在这期间,她见过常鸣几次;希望还能听到常鸣的见解,但见了面竟无话可说。两人都尽量躲闪着思想上的东西不谈,仿佛怕再加深分歧。她更没有勇气把自己的隐痛告诉常鸣。如’果常鸣知道了那件事会怎样看她呢?其实,她从上次两人的冲突中已经清楚地感到了。为此,她发愁和苦恼,似乎担心因此失去了常鸣……
  两人见面,好象关系变得冷淡的两国使者的会见,渐渐没什么内容了。她顶多是向常鸣借本书。常鸣连书也不谈,一般只说一句“别转借别人”而已。
  两人都没多大必要见面了。不知为何还要见。
  今天事情意外地发生变化。当杜莹莹告诉她有关那个一直误以为死掉了的女教师依然活着的情况之后,她就象从一个幽闭得密不透风、毫无希望的大铁罐子里突然蹦出来一样。一下子从漆黑的漩涡里浮到光明的水面上来;身上的重赘全都卸掉了。她感到自己如同一只倘佯天空中的鸟儿那样自由。
  原来事情并不象想象的那么糟糕,完全可以挽救。一切都可以重新好好开始呢!
  她站在屋子中间,双手抱在胸前转着圈儿。由于她从小不会跳舞,转圈的姿态不美,很生硬,却完全可以把心中的喜悦表达出来。
  她转着圈儿,看见了挂在墙上的毛主席的画像,口中喃喃地说。“毛主席,我要好好学习,一切照您的话做。”她又看见了镜框中妈妈的照片,喃喃地说:“妈妈,您可以原谅我吗?”她还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忽然对着镜子停住了,简直不认识自己了。
  晚上,爸爸推门进来。花白的眉毛顿时惊讶地扬起来。他看见,放在过道的饭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饭莱,都是自己爱吃的;女儿容光焕发地坐在桌旁等着他。多少日子来,。家里清锅冷灶,常常到外边买着吃。女儿不是紧锁眉头,就是咬着下嘴唇,总象有什么心事似的。他几次想和女儿谈谈,但女儿只报之以沉默。今天到底有什么变化?一时显得屋子都亮了。
  “小慧,今天是什么日子……噢!”他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前额,对女儿歉意地笑了笑说,“我又差点儿忘了。今天是二十八日,你过生日,对吧:”
  “您真糊涂,爸爸!我的生日是上月二十八日,早过去了!”

第一卷·六
  痛苦是一种秘密,高兴希望公开。无论谁有了高兴的事,都想叫亲人和知己快快知道。
  白慧吃过饭就出来了,急渴渴奔往河口道。她走到新兴路和光荣大街的交口处,突然站住了。常鸣就站在对面。他穿一件深色的棉大衣,戴一顶灰兔皮帽。帽子在夜色里微微发白。他笑吟吟看着白慧,好象一直在这里等候她似的。
  “你上哪儿去?”常鸣问。
  “我?我……上前边买点东西。你呢?”
  “我要到那边找个人。”常鸣指着白慧走过来的方向,“不过,不是非去不可的。”
  于是,不知从哪里伸来两只无形的手,扯着他俩的衣襟,轻轻拉进横着的一条小街。别看这条街很窄,几乎没有便道,象宽胡同,却又直又长,通向很远的地方。
  刮了一天的寒风,傍晚时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空气反而有些暖意。鞋底擦着地面的声音十分清晰。路灯下慢慢行走着的一对影子,一会儿变长了,一直拉成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