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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战争的警号-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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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汪公馆吗?被捕没有?张敏逃出来没有?她说过,由她向郑百千和无锡的邱麟祥发警报,发了没有?他们俩逃出来没有?上海老吴现在什么地方?怎么和他接上关系?刘广胄当然能知道这些。
  想来想去,无论如何,要回上海家里去看看。也就是说,要会会那位姓刘的。如果他是日伪军宪特,则不露面;如果是刘广胄,那就太好了。打定主意,告辞了赵启新和他的父母。起个大早,换了装,一路上百倍警惕,上午10 点钟,到了上海闵行路口,向自己家门了望,不见动静,为谨慎,防万一,退到百老汇路上,在人行道游荡。
  转悠到12 点,肚子里旱饿了。家里人大概该吃午饭了吧?现在闯进去,吃饭没问题,但是不行啊。如果家里有人上街从此走过,看见了,倒可以问一声,到底姓刘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又转回了闵行路口,转头间,猛见一个人走进闵行路,在他家门前四向了望了一下,走进门去。是他,刘广胄,那身影,怎么改装,张明达都认得出来,他加快脚步往家走。“老刘!”他轻声叫。刘广胄转头看见他也低声惊叫:“你没出事?”两人不知怎么搂到一起了。张明达急道:“我们南京出事了,李得森、陈一峰被捕了。”刘广胄放开他,轻声说:“我料到了。”“料到了?”
  “上海科也被破坏了。”“程和生有什么消息?”“我也在打听他,没听到消息。”“上海科的领导人呢?”“更不知道了。我从苏北回来养病,一直没见着他,我的关系也失掉了。”
  第九章共产党人的风格
  听说刘广胄的组织关系也失掉了,张明达心中叫苦,这可怎么办?两个相对无言,两张脸都布满愁虑的阴云。
  张明达在椅上坐下,家里人忙着给他俩端饭。刘广胄坚决不吃,张明达更没心思吃。两人又四目相对,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党组织关系失掉了,党籍也就失掉了,失掉了党籍,就是失掉政治生命,那是他们的第一生命啊!
  离开党组织,一天也活不下去。
  张明达拍一下椅子扶手,腾地站起:“找!我们找!”
  刘广胄点点头:“我们想想办法。”
  “你有办法介绍我到苏北根据地去吗?”
  “刘广胄凝神想了半晌,突然说道:“哈,我有个老熟人,在新四军兴化独立团当团长。”
  “好,他叫什么?”
  “叫刘思民,我给你介绍,到了那里,可以请他帮助你,他可以把你送到华中局去。”
  “那太好了!”张明达几乎跳了起来。
  第二天,张明达带上刘广胄给他写的信,从十六铺乘客轮,出吴淞口,沿长江航行,在苏北口岸镇登陆,奔泰州。然后改乘小客轮去兴化。一路上,连闯口岸、泰州、兴化三处敌伪军警把守的关口,凭着几年担任联络员的经验,再加曾在上海生活多年,应付他们的检查,绰绰有余。
  到了兴化,按刘广胄交代的地址,找到联络点的那家“土特产经纪行”,接上暗语,住了下来。当夜,店主通知他:“今晚有小船送你到刘团长那里。”张明达心里那分兴奋,简直没法形容。
  进了根据地,什么都好办。刘思民团长,快人快语,告诉他:“我们有批营、连干部到军部去受训,你跟着他们去华中局就是了。”
  走了四天旱路,都是晚上穿行于敌人的碉堡群中。同行的营连干部们,个个像飞人,而他这常坐火车、汽车的两腿两脚,可就显出无能了。不过,这是到华中局去啊!党的高级领导机关!到了那里,政治生命就可能接上了。再苦也要跟着飞呀!
  当他被送到阜宁县境内华中局等待领导接见时,彻夜难眠。回到家了啊!回到母亲身边了啊!长期在敌人眼皮底下,在敌人刺刀缝里活动,现在组织又遭到了破坏,他撤回自己的老家了啊!怎么睡得着?
  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由于斗争环境艰苦,变化多,有许多党员,或由于交通联络阻滞,或由于环境突变,或由于负伤掉队,因而失掉了与组织的联系。为了寻找党组织,他们忍饥耐寒,千里跋涉,流落街头,甚至殒命中途。这些人,对共产主义的忠诚,不是在口头上,而是在心里,在行动。正是这些人,在找到组织以后,立场更坚定了,斗争经验更丰富了,成为革命斗争的中坚分子。
  张明达正在经受着这场考验,还仅仅是开头呢。
  华中局派人接待了他。态度亲切和蔼,语言中肯、明确,暖流通遍张明达全身,他也早有准备,在华中局,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可说的?坦诚,这是党员向组织的唯一态度。他先把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学历、经历,何时何地何人介绍入党,入党后的工作调动,何人可以证明,等等等等说个详细,然后把南京情报站几年来的工作概况,被敌人破坏的经过,尽他所见、所知,完全负责任他说个清楚。还有他失掉关系的原因和请求。接待他的同志叫诸勋,默默地听着,不说话,见他说得渴了,往他大白碗里倒白开水。最后,对他说:“你把所谈的写个书面材料好吗?”“好好。”“有关人名、地点、时间写详细。”“好好。”于是他完全按照说过的情况,执笔疾书,第二天把材料交给诸勋同志。“就这样,你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学习吧。”“好好。”他知道,自从情报站被破坏以后,世界形势有什么变化、国内各战场的形势,他在这段时间里,完全不了解,需要补上这一课。更重要的是,诸勋同志代表组织,组织叫他参加学习,不就是收留下他了吗?更何况,对他所说的一切,组织也要进行调查核实啊,哪个组织能不经调查地相信一个只凭一张纸条而不是组织关系介绍信介绍来的人呢?
  特别他又是个从上海情报科南京情报站那种绝对保密单位来的人。
  他参加学习,在小组会上讨论发言,对于苏德战场斯大林格勒大血战德寇伤亡数十万,苏军伟大胜利的内在因素,分析得头头是道。对于德日意三国法西斯必败,从国际形势到其国内状况都有具体阐述。周围同志,用赞赏甚至惊奇的眼光看着他,这些常识,是他用平时接触到的材料对世界大局进行分析得出来的。更何况,在这之前,在“中央社”,他所能看到的材料,用党员立场进行研究,完全能够说出一篇道理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月了,不见诸勋再找他谈话,虽然相信这里的组织定能解决他的问题,但是,旷日持久地这样下去,是怎么回事?他渐渐坐立不安了,壮起胆子去问诸勋同志。
  诸勋仍然亲切和蔼地对他说:“你好好学习。这事,你别着急,我们正在调查。因为,你也知道,秘密工作系统,组织手续,不像别的单位。”
  “好好。”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地,不由兴奋起来,暗自庆幸,“组织上调查去了。”接上党的关系是没问题了,在这里等到第一次参加党小组会的时候,向同志们说些什么呢?得好好想一想,可别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天冷了,每人发了棉军衣,他当然也分得一套,还有被褥。一天,诸勋同志派人来找他,在一间民房里和他谈话,仍旧是那样亲切和蔼,语言中肯、明确:“这样的,你所谈的和写的情况,我们作了研究,也作过调查,今天要跟你正式谈一次。”
  “好的。”
  “先说你们南京站的情况,你们的组织活动,过去我们不了解。”
  “是的。”
  “我们调查,也调查不清楚。现在,敌人要来大‘扫荡’,我们要进行反‘扫荡’。在这种情况下,你呢?不能跟随我们行动。怎么办呢?你暂且回去。只有回去,等敌人大‘扫荡’过去以后再说。”这几句话,不啻在张明达心头浇上一盆冷水,怎么?调查不清楚?不让我跟随行动?回去?只有回去?亲娘啊亲娘,党是我的亲娘!从上海到兴化,坐船换车,徒步行走,过关闯险,好不容易找到了亲娘,亲娘却说查不清楚不认他,不让跟着走,还要他先回去,以后再说。怎么办?!怎么办?!张明达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时间心血上涌,忍不住“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河水夺眶而出。他边哭边请求说:“诸勋同志,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们走。我绝不给组织增加负担,哪怕叫我下连队当兵也好,给伙房打杂也好,当挑夫赶骡马也好,我不走。。让组织上长期考察我。。”
  诸勋是受领导之命,爱莫能助,只能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劝说他:不要如此激动,按照你说的,你也是老党员了,审查、考验,对每个党员都是长期的,时时刻刻的。对你这样安排,是组织决定,既是组织决定,谁也不能改变。敌人大“扫荡”马上就要到来,情况很紧迫,没有时间了。如果你不离开,你又不在编制,我们行动转移,不一定通知到你,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隐蔽?万一被敌人俘虏,那就不好了。。
  听得出,组织对他的问题,不是轻率处理的,肯定是经过研究的。至于怎么调查不清?他想像不出来。可以肯定,组织也有组织的难处。
  从诸勋同志的态度也看得出,他们只能如此,别无他策。
  有什么办法?事情到了这一步。
  还说什么呢?该说的都说了。
  唉!
  他脱下了棉军装,换上件不工不农不商不学的小棉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流淌。。
  回上海!于是他一路心中淌着热泪又回到了上海。除了应付关卡盘查作出应该作出的脸色,其余在车船期间,都是木木呆呆。。。
  李得森等是于7 月29 日被捕的。十几天后,当张明达踏上奔苏北的客轮时,8 月17 日,仍隐蔽在南京的郑百千被捕了。
  郑百千,是个书生,颇有点程和生那种脸型和眼神,不过脸上比程和生多个笑嘻嘻的乐天表情。仿佛在他看来,天下无处无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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