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谁敌by 霍青桐]-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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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叔最近开始更多地留在府里读史书。
　　　　　　说什么寰中自有承平日，说什么四海天下孰主宾。
　　　　　　白云苍狗，千百年后，是非成败，现在又有谁说得清楚。
　　　　　　如果你要问我我心里的坚持是什么，我也许不会回答你。
　　　　　　我只能说，我这一生，不曾悔过。
　　　　　　我知道，他们，也一样。
　　　　　　多年后的一天，我去楼中拜访过一位朋友。
　　　　　　他仍然爱穿白衣，仍然佩着那把名叫“痴”的剑，也仍然，寂寞。
　　　　　　那天，他请我喝的是茶。
　　　　　　龙井碧酽，在净白瓷盏里几许浮沉，渐卷渐舒。水初沸，红泥小火后的水汽氤氲里，是他沉静若谷的面容。
　　　　　　他曾经很爱喝一种名为“炮打灯”的烈酒。
　　　　　　但绝少人知道，他最后一次喝酒，是为了一座破碎的城池。
　　　　　　有人说，那一次，他尽了一生的醉；有人说，自那次起，他根本再未醒来。
　　　　　　那天，我看着他，提铫、倾水、淋罐、淋杯，铫复置炉上……治器、纳茶，复慢火烘培。
　　　　　　我端杯，轻抿——此茶烹来尽得真味，已与当年那个曾与我对茗的青衣书生，无异。
　　　　　　忽然间我明白了他。
　　　　　　我一直以为他平而未复。
　　　　　　原来是我错了。
　　　　　　那天，我和他都在心里各自想起了一个无法忘记的人，和他们各自，以血火守卫过的疆土，用一生觊觎过的天下。
　　　　　　但我明白他的记忆里定有吹角连营内的一晚青灯，正如他知道我心底亦深埋着一枝故都风雪中的峥嵘白梅。
　　　　　　我们仍活着，他们已死去，其实到头来又何尝不是，悲欢聚散的一个转身，淡看霸业雄心，空揽半世英名。
　　　　　　江湖冷清如故，寂寥如故，风雨如故，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很多江湖人心目中的传奇，孤清的白衣名捕，寂寞的白衣楼主，我们谁都翻不过青史如烟中淡淡一笔。
　　　　　　如果常常想起一个人，大约是因为他已经无在；如果不再提起，或许是因为根本永不会忘记。
　　　　　　——不知道我是不是真像人们所说的那么无情。
　　　　　　那天，我们其实只默默地看着三秋桂子夕阳寂寂，静静地喝茶，没有说一句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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