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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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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定自己动手去剥开一个个疑团,哪怕终将把自己剥得泪流满面。
  我坚信她回来了,就住在这栋公寓楼上。
  我以保险代理员的身份,从顶楼开始,一家家拜访,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事情比想像得要困难得多,首先,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匮乏信任,提防与猜疑是人们送给我的见面礼,我不得不放下养尊处优的骄傲,一遍遍温柔解释来意,甚至,不得不搬出21楼丁太太的身份才能敲开那一扇扇满是戒备的门。
  然后,我坐在别人的客厅里,顶着不耐的目光,介绍我的产品。
  第一天,我拜访了十五户人家,十四位主人用婉转的矜持回绝了我,唯一一位热情的,是位中年男子,他对我介绍的产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亲自现煮了咖啡,要和我仔细研究某个险种的条款。
  端过咖啡后,他坐到我身边,我往旁边挪了一下,他又挨过来,作出埋头看保险条款的样子,目光却越过了我的小衫领口。
  他猥琐的目光,似乎生出了无数双手,在我的身上肆意抚摸,我心生恨恨,压着满腔的愤怒强颜欢笑说:“先生,时间不早了,我改天再来拜访。”
  他说好啊的时候,目光死死粘在我胸脯上,我恨不能抡起手包砸瞎他的眼。
  我逃也似地奔向门口,他却趁开门之机,在我胸上捏了一把。
  见我怒目而视,他却假做关切地看看我:“是不是我开门时不小心碰着你的手了?”说着,就来拉我的手,我终于忍无可忍,指了他的鼻子厉声说:“碰你妈个头,臭流氓。”
  他好像莫名其妙被屈辱了的良人一样,无辜地眨着眼睛,慢条斯理说:“小姐,只是门碰了你的手一下而已,我不是故意的。”
  与这等货色讲理,只能是自找龌龊,我狠狠剜了他两眼,转身走了。
  除了屈辱和愤怒,我一无所获,连烧晚饭的力气都没了,窝在沙发里等丁朝阳回来接我出去吃饭。
  晚上,丁朝阳带我去吃韩国石锅饭,见我连饭菜都懒的嚼了,就心疼地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闭门造车写小说吧,实在写不出来了,还有我。”
  我瞥了他一个眼白,他忙笑:“得了,我不该伪装强大辱没你,成了吧?”
  我笑。心里,却在想,他的前妻,若不是在家做全职太太,也就不会遭到那场飞来横祸了,没有那场横祸,她也不会得抑郁症吧?女人,一旦在经济上不能独立,便会自觉地把自己归属为男人的附属品,一旦遭到性侵犯,就会自责不已,好像自己是个没有尽到职责的贞操守门员,而且,稍微狭隘些的男人,也容易这样认为。
  我不想那样。
  回家后,丁朝阳在浴缸里放了好多玫瑰花瓣,让我躺进去,说要给我做按摩放松一下,我闭着眼,脑子里却在盘算,今晚,她会不会来按门铃?
  我微微张开眼睛,打量这个在温柔乡里全神贯注的男人,那一刻,我多想变成一只小小的虫,钻进他心里,看清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如我所想,午夜时分,门铃响了,丁朝阳一个冷丁就坐了起来,我抱着他的胳膊,其实,我的心里,没有太多惧怕,因为我越来越相信,他的前妻还活着,午夜按门铃是她不甘放任我们的幸福继续下去。
  但是,我还是假做害怕的样子,把头伏在丁朝阳胸口,因为,我想知道,他的惊慌是不是伪装出来的,假如他明知午夜门铃响是前妻故意捣乱,而他,既不想开门面对,又不想让我对门外的人过多究竟底细的话,就会装出惊恐的样子,让我相信,门外的,真的是午夜游魂。
  伪装出来的恐惧不会加剧心跳,我伏在他胸前,只是想听他的心跳有没有加速。
  他的心跳得像群小鹿没头没脑乱撞,有湿湿的汗水,浸润了我的脸,我渐渐莫名。他的恐惧,千真万确是从心底生出来的。
  我套衣服,丁朝阳拉住我:“你要做什么?”
  我按亮灯,拿过他的衬衣,替他张开袖子:“穿上,我要请她进来坐坐。”
  “小豌豆,你疯了?”说着,他猛然跳起来,按灭了顶灯。
  我笑:“只有你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见我要往外走,丁朝阳死死抱住我的腰,不肯让我去,我只好说:“我不开门,我去看看她今天穿了什么衣服。”
  丁朝阳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不许开门。
  我做了个发誓的手势,他才信了。
  门铃又响了一遍,我趴在猫眼上往外看,这一眼,我的魂魄几乎要飞了出去,这一次,她从头到脚都是黑色,长长的裙子罩过了脚面,脸依然是那么白,我往外看时,她正对着猫眼,伸出了指甲猩红的手。
  丁朝阳感觉到了我身体的颤抖,拼命往回拉我,我死死把在门上,我到底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她的指甲在猫眼上叩了两下,就轻轻的狂笑着,转过身去了,她黑色的长裙一寸一寸地跳出了我的视线………
  我几乎瘫软在丁朝阳怀里,丁朝阳内心真实的恐慌以及她飘然而去的脚步,使我再也无法相信,她只是一个心有积怨的活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竭力镇定,依然是挨家挨户地拜访,依然会遇到寂寞的老人、满眼都是想入非非的形形色色男人,甚至,我执著的按门铃还曾惊碎了一对苟且男女,当一个男人强做镇定地开门后却发现门外站的是陌生的我时,便从惊魂未定转为勃然大怒,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恨不能抓在手里,撕成碎片。
  我讷讷说先生,很冒昧打扰了您,我是保险代理……
  话音未落,他就指了我的鼻子,破口大骂,骂的内容与体面的样子截然相反,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为自己辩解,只会连连说对不起,这时,门缝里露出半张妖媚却忐忑的脸,我便哑然地笑了,款款说:“先生,我是来拜访您太太的,那么,我改天再来。”
  他骂到一半的话,就僵住了,愣愣地看着我,喃喃着,就软了下去,眼里的愤怒戏剧化地换成了讨好。
  我笑微微地看着他:“我想和您太太谈一下给您买健康保险的事。”
  他恍然般地哦了几声,飞快地眨了几下眼,我莞尔:“要不,您把这份单签了?这样,我就不必拜访您太太了。”
  男人连连说好的好的。
  就这样,在公寓的36楼走廊里,我做成了第一单业务,一个看似儒雅却穿了一只袜子的男人,用签一份普通邮件的态度,签下了自己的健康保险,他甚至都不明白这份保险的受益条例。
  我承认,这笔业务签得有些卑鄙,但,希望他因这件事而明白,任何无故伤害他人的行径,都会受到惩罚,精神的或物质的。
  比如这份业已完成的保单。
  我用了一周的时间,扫完了30楼以上的住户,签下了三份单,而我真实想要的,却一无所获,遇到善谈的人,我曾循循诱导地聊起几年前的那宗失踪案,有些人压根就不记得了,有记得的,也很浅了,只记得楼上有位女子失踪,寻人启示曾在电梯里贴了些许日子。
  至于后来,没有人知道。这是个人与人之间以不探究隐私为美德而将冷漠演绎得无以复加的时代。
  一无所获让我心下茫然,像一片水面的落叶,在风里旋转不已。
  丁朝阳要去广州开春季服装订货会,因不放心我一人在家而极力怂恿我跟他去广州,我不肯,说像以前一样,他出差,我回家陪妈妈。
  他也就没再勉强。
  去机场送他时,他一再叮嘱晚上莫要一个人在家睡,我就笑: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独自一人在家睡。
  他爱怜地拍了拍我的脸,说:“小豌豆,我最爱你。”
  我心下一酸,环着他的腰使劲往他怀里钻:“我也是。”
  他小声说:“傻丫头,有人在看我们呢。”
  “不怕,让他们看去,不就是你爱我我爱你嘛。”我撒娇。心里,却在酸酸地想,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午夜门外的女子貌似他前妻呢?即使是她是真的鬼魂,也没必要怕的,又不曾伤害过她,为甚要怕呢?
  我的心里,没头没脑地乱透了。
  他不会知道,他说要去广州开订货会时,一个主意就在我心里悄悄萌生了,是的,我不会一个人在家睡,也不会回家陪妈妈。
  从机场回来,我买了瓶葡萄酒,饭后,喝了两杯,稍有微醺,胆气便陡然茁壮了些,守在窗边,看愈来愈浓的暮色深沉地笼罩了整座城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换上一套深色衣服,出门,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在这个夜晚,整栋楼仿佛分外安静,电视声偶尔从一扇突然打开的门里蹿出来,又被快速关上的门截断。
  走廊到楼梯间的拐角处有个能容一人立身的小空间,里面是自来水和冬季供热管道,按一道没上锁的百页窗门。
  是的,我打算藏身于这个小空间,等待或许会或许不会在今晚现身的她,是的,我不是个胆大的女子,但,写悬疑小说的我,有足够的冷静,世间女子,哪个不曾为爱披荆斩棘,而我,不壮胆走向真相而已。
  我钻进去试了试,刚好能容身,关上门,稍有些气闷,稍过一会,就适应了,只是,因为必须站姿笔直才能关上门,过不了多久,就会很累,我暗自祈祷她今晚会来,不然,站上几晚,我会累瘫的。
  时间缓慢地往午夜滑去,心一点点慌乱,外面越来越静,把手机打调成静音,害弄出声音,我几乎要屏住了呼吸,脸贴在百页门上。
  似乎有阵轻微的风从百页见钻进来,我的心,紧张得几乎要停止跳动,是的,她来了,像一片墨色的云,无声无息地从拐角飘过来。
  我的目光,追随着她。
  她慢慢飘到门前,站了一会,似乎有些忧伤,许久,才伸手按向了门铃,她冷冷地看着门,用气声笑了一下,又转身,飘飘地折了回来。
  落脚无声地上楼去了。
  我飞快钻出百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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