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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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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一定是龚兄到大殿寻她不见,误以为她被人逮去或者疑他不诚,偷偷溜掉了。但是,不论属于哪种情形,龚兄于近几日之内,都不会离开四方镇。前方是一家客栈,一盏风灯挂在门口,门楣上“客栈”两个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在门口游移片刻,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客官可是住店?”肩搭白布巾的店小二迎上前来。
  “我是来找大哥的。他叫龚美,是位银器匠人。不知可否住这里?”
  “哦,是这样。”店小二深深地盯她一眼,“小官人稍等片刻,待小的到各房查问查问。”
  店小二去了。她像时刻准备逃脱似的走出门房,在店门口踅来踅去,瞧瞧门里,觑觑门外。
  “官人请进屋里稍等片刻,刚才我找到你大哥,你大哥说了,穿好衣服,就来接你。”不一会儿,店小二赶出门来对刘娥说道。
  她宽心了许多,进屋里刚落座,就见从门外闯进两个彪形大汉,不容分说,就三下五除二绑了她的四肢,用一块有异味的白布巾堵了她的口,其中一人将她横扛于肩上,撒丫子就往黑的大街飞奔。尽管这险情来得猝不及防,甚至连挣扎一下的机会亦没给她,她还是认出了擒拿她的两个人——他们都是梨香院的护院。她拼命挣扎着,扭动着身子想从护院的肩上滚下来;她哭叫着,暗骂两个贪得亏心钱的贼人。但还没出镇子,她的神志便恍惚起来。当她从昏昏沉沉中醒来之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破废的关帝庙大殿。一只红蜡,飘忽忽地燃烧着,照得关老爷那张尘封了的面孔比白天还清亮可辨。
  “你终于醒了!”有人激动地说,“今日若救不活你,我便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刘娥定睛一看,原来身旁曲身坐着龚美,一副着急的样儿。她艰难地抿嘴儿笑笑道:“我捉摸着龚兄是不会离开我的。在小妹落入贼人魔掌时,我还在想龚兄你一定能救出我。”
  “来日方长,有话待日后再讲。”龚美情急地道,“你未苏醒之前,我就想扔下担儿,背上你远逃,可这担儿又是我们将来赖以口的,就……”
  刘娥闻言精神一振,抽身坐了起来,左右看看,说道:“龚兄刚才一提‘口’两个字,我就想到了我的那只长布口袋。那口袋里装的,亦是我们将来用来糊口的一面鼗鼓,遗在了客栈的迎宾室里,不知龚兄是否取了来?”
  “我取担子的时候,一并取了来。”刘娥提起客栈,龚美忿忿地气不打一处来,“把门的那个店小二不是个好东西,是他通知了那两个护院,方擒拿了你。凑巧我在隔壁住着,闻到了动静,追出二三里路,把那两个护院打翻,总算将你救了出来。”
  “这么说,龚兄打杀了那两个恶人?”
  “不。若真打杀了他们,我们倒不急着赶路了。只打昏了他们,将他们绑在了一片坟茔旁的两棵松树上。我担心他们醒来之后,会再追赶我们。”
  “那就快走!”刘娥一听这话,忍着裂心似的头痛,强自挣起身来,信手从担儿的一端取过装着鼗鼓的长布口袋,往肩上一扛,便随着龚美颤悠悠、咯吱吱的担儿,先奔至长江码头,而后乘船顺江而下……

  2真州城一澄指迷津运河畔张耆滋恋情(

  转年就是太宗淳化元年。是年初春,某日的午后,忽然有女子的歌声从真州江畔传来。歌声凄婉悲凉,如泣如诉,分明是一落难女子在诉说自身的遭际。
  真州江右华严寺和尚一澄法师,此时正于江边散步。他驻足细听,伴歌的乐器是鼗鼓,鼓声清脆,铃声叮咚,歌声甜润,只是调子过分悲怆过分苍凉了些。其歌唱道:
  蜀山巍峨长江长, 鼗鼓清脆铃儿响。
  慢道声乐不遂意, 岂奈小女心悲凉。
  小妹家居成都府, 少小孤苦死爹娘。
  幸有刘氏收养女, 视若明珠托掌上。
  东请骚客教诗赋, 西聘史家授华章。
  三岁颂诗“鹅鹅鹅”, 五岁命题著诗行。
  八岁抚琴学书画, 十岁便有才名扬。
  金屋玉食十四岁, 天火熊熊毁店堂。
  一生积蓄成灰烬, 百年老店一夕亡。
  二老悲极升仙去, 余财尽被叔父抢。
  更恨叔心似蛇蝎, 诓骗侄女效十娘。
  ……
  一澄边听着曲儿边漫步前行,不觉间便上了江畔滩头。他右手打个眼罩儿,迎着阳光朝西望,只见江边沙滩的中央处,集聚着一片人,唱曲之声,正是从人丛中传出的。他迎着人群走去。尚未近前,人圈外围的一些人早就发现了他。这些人知他是华严寺的高僧,便主动闪开一条路;多数人虽不认识,见他白髯拂风、雪眉虬长,身着大红袈裟,必不是一般的和尚,便亦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令他顺顺当当地进入了人圈,同唱曲的女子站了个面对面。
  “好一个不同凡俗的奇女子!”一澄法师举目打量,不由心头一格登,暗忖道:“这样的奇女子沦作俚曲艺人,想必是天意使然。”
  一澄立足未稳,唱曲的女子已唱完一支曲子。这时,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将手间的一只细瓷盘儿和一根竹棍儿递向唱曲的女子。那唱曲女子便敲着盘儿,转着圈儿朝围听曲子的人们讨钱。边收钱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谢谢了,小女子谢谢客官!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诸位今天肯为小女子捧场,我们便是有缘,有缘便是朋友。诸位朋友肯把一杯茶钱拱手相送,用来帮助朋友,让落难朋友有碗饭吃,小女子不胜感激……”
  少许,那唱曲女子旋转至一澄法师面前时,她没有向他伸出讨钱的碟子,只瞅了他一眼,便转向了下一人。但一澄法师追前一步,将足有五钱重的碎银子轻轻地放进她的盘儿。“谢谢法师。”唱曲女子冲他点头一乐,腮上的两个深酒窝儿,好似储满了琼浆玉液,香醇得令人陶醉。“奇女子!”一澄再次颔首暗忖,他坚信自己不会看走眼,面前这女子的前程,不出数年必然光明远大,不可限量。
  唱曲女子收完钱,交给了坐在担儿上的青壮男子。青壮男子向瓷盘儿目数了一刹儿,眉心便皱了起来:“真州亦不过如此——听曲的人多,捐钱的人少。鼗鼓响人群长,盘儿伸人儿奔。沿江数城,全一个样儿。”
  唱曲女子惨然地笑笑道:“如果没有这位和尚的施舍,”她向仍未离去还站在对面的一澄法师瞟去一眼,“怕是更惨呢。”
  青壮男子亦注视着一澄,那奇异的目光仿佛在发问:你一个靠施舍活命的出家人,有何钱路,这般大方?
  一澄见青壮男子看他,便追着目光走近前来。“阿弥陀佛。敢问施主贵姓大名、台甫籍居?”一澄双手合十,十分客气地问那青壮男子道。
  “免贵姓龚,单名一个美字,表字世济,成都府人氏。初来真州,人地生疏,还望高僧多多关照则个。”
  一澄双手合十转向唱曲女子:“阿弥陀佛!敢问女施主……”
  “哦!贱内刘娥。”龚美不待刘娥吱声,便抢先介绍道,“我是打金锻银的匠人。因沿江诸城生意惨淡,难以维持,不得不让内人出丑唱曲儿挣几个钱,万望法师且勿见笑。”
  “哪里,哪里。”一澄忙接过话茬说道,“女施主的曲鼗皆佳——清音袅袅,顺风沿江,悠然荡然声传数里,愚僧深居禅宫,便闻声而心动,刚才这位女眷韵幽而情雅,真所谓美极妙极也。”
  “法师过奖了。”刘娥谦虚道。自四方镇为龚美所救之后,刘娥便随龚美沿江而下,急火火地逃离了巴山蜀水。龚美本无意出蜀,为了她这个义妹的安全,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为此,她由衷地感谢这位义兄,一路之上,对龚美言听计从,从未说过半个“不”字儿。在长途跋涉中,他们孤男寡女,不但自身颇多不便,亦颇遭他人非议。于是,龚美便求她做他的妻室。她欣然接受了他,从此他俩便由结义兄妹变成了患难夫妻。龚美原以为靠自己的锻造手艺足可以养活娇妻鹅鹅,谁料,沿江串了十几座州府县城,还是揽活儿极少,且莫说将来抚育后代,目前连夫妻二人的生计亦拮据得捉襟见肘,难以维持。幸好刘娥逃出梨香院时将自己心爱的鼗鼓带了出来,才得以沿江踩码头打场子,挣几个小钱,勉强维持生计。如今,几经周折,他们终于来到了江浙、湖淮稻秫棉麻集散的大都会真州,下船以后便急急地打场子,希望能多讨得几文,不想这里亦同其他沿江城市一样,肯捐钱者极少。在此心绪惆怅之下,这位老僧居然满面持重地称赞她的演唱技艺,这令她于索然之中又生出几丝儿亢奋。于是她接着道,“鼗鼓俚曲,不过是小女子幼年时的爱好,随意摇击演唱,抒发点滴不幸遭际之情怀,何值高僧如此嘉评盛赞?”
  “老衲所言发自肺腑,言确字凿,并无半句虚炫不实之词。”一澄法师侃侃而谈道,“不过,真州虚现繁华,并非外乡人言传的地丰民实。这里四方会聚,流人会海,商贾如云,艺人迭至。不论摇鼗鼓还是唱俚曲,抑或做金银匠人的,休道发家致富,姑且勉强饱腹者,便十分寥寥。所以,老衲有言相赠,不知两位施主愿闻否?”
  “当然,当然。”刘娥见龚美态度游移,便爽快应承道,“高僧所言极是,半年以来我们夫妇深有领悟。法师若能指点迷津,我等无疑如雾林之见灵光,汪洋之遇舟棹。高僧且讲,在下愿洗耳恭听。”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澄法师又一次双手合十口中喃喃道,“两位施主若听老衲之言,离此处不远,便是运河码头,从那里上船,由运河而黄河,转由汴河而汴京。京师开封乃富贵之乡,藏龙卧虎之福地。人道天子脚下无饥民,两位施主若到得那里,说不定会时来运转,锦衣玉食,平步青云呢!”
  “这……唉……”龚美心想,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又要携妻远行,不禁怅然一声长叹。
  刘娥轻挑眉峰,眨撒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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