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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记 陈登科-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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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窘态毕露地说:“……实在对不起,我已经听了程书记的批评训话,竟有眼不识泰山。……我这错误实在太大,我一定诚恳检讨。程书记,请您到办公室去,大家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您是这里开辟根据地的功臣,应该对我们的工作多多指示……”
程璞望望这个主任点头哈腰的样子,感到一阵揪心。他是想找他们好好谈谈,便跟着他们走了。王德发本来缩在一角,脸都吓白了,一看表叔跟着主任他们走了,吁了一口气,也悄悄地跟着走出了门。他略停了一下,又转回身,悄悄的盼咐一个民兵:“送两袋大米到老梁家去……”
程璞在王主任陪同下,后面跟着七、八个委员,走进办公室。晚饭前,他就是从这间办公室被当作外流分子抓走的。现在,已点起了一盏耀眼的汽灯。汽灯下,摆着一桌酒席。那个在磨房里的老嫂子正端着一盆鸭子走进来,看见今天要请的主宾原来就是和她一起拐磨的黑瘦汉子,不由得慌张起来。她想起自己曾在他面前数落了那么多食堂的不是,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她眼睛溜着程璞,带点恐惧,也带点埋怨,怨自己嘴快多事。她心想,这顿酒饭一下肚,即使是微服私访的青天老爷,也难免官官相护,而自己这个小小老百姓就要遭罪了……
程璞本来已消了一点气,打算认真地和这几个干部谈谈。但当他看到在磨坊遇见的老嫂子低着头,战战兢兢地把鸭子端上桌子的时候,火气又冒了上来。他一掌击在桌上,杯盘碗碟,呕眶嘟哪地响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屏住了气息。
程璞自己也激动得憋住了气,锃亮的眼睛直盯着那个主任,几乎能照穿他的五脏六腑。他痛骂了起来:“鱼肉人民!你们看看你们的社员吃什么!我在这一带打了八年游击,亲眼看过日本鬼子的烧杀抢掠,也亲眼看过国民党反动派的苛捐杂税,逼得民不聊生。这山里红,是革命烈士的血染出来的。现在你们这几个人,拿着我们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枪,在对付谁?!混蛋!毛主席讲人民公社好,一大二公,现在都公到你们这些人的腰包里去了……你们打着人民公社的牌子,招摇撞骗,骗党、骗人民!刚才我对我那个混帐侄子说过了,现在还当着你们的面说一遍:你们这些人,挂着共产党于部的招牌,却是一些不关心人民死活的贪官污吏!是打着共产党旗号的国民党!比国民党还坏!因为你们都是共产党员,老百姓不敢起来打倒你们!……我本来还想和你们讲讲道理,做做思想工作,现在不想讲了。你们不是要听我的指示么,那我就明确告诉你们:第一,立即停止什么高产卫星那一套骗人的把戏。你们党委写一个检查,不要空话——我知道你们吹牛皮的本事很大,写检讨的本事也很大。——老老实实把谎报多少产量,克扣了群众多少口粮,一桩桩交待清楚。第二,立即撤销你们这个食堂。什么吃饭不要钱?!还共产主义呢!照你们这样搞共产主义,都要亡党亡国了!从明天起,把砸掉的老百姓的锅、灶全部赔给人家。口粮按规定,一天一斤,不够的由国家仓库调拨。第三,凡是打了人的人,一律依法处理。还有没有党纪国法?!竟然敢私设刑堂……先把这三件事一样样落实。至于你们这几个人怎么办,我明天找群众谈谈,让他们揭发检举。该是谁的帐就是谁的帐。只要你们不当贪官污吏,愿意改正,那就还留下来工作嘛。”
程璞一口气讲得额上青筋暴露,临了,他指指这一桌酒菜:“摆着!明天叫老百姓来看看,你们不是喜欢搞什么展览么,就展览展览这个吧。”
就在这当口,闹轰轰地来了一群社员,告诉说:“老梁的娘死了,”
程璞回到桃花潭自己的家,已经距离消息传来的时候三天半了。
他老婆是摸着他脾气的。来也罢,不来也罢,大概又磨到什么地方去办什么事儿了。所以,这几天她也把他回家的事忘了,倒是左邻右舍常来问,程磨子怎么还不回来?尤其是程璞的表嫂,天天叨念得没有个完。
程磨子终于回家了。石亦凤听得有人报来的消息,也不表示高兴,淡淡地说了句:“回来就回来吧!”但嘴里虽是这样说,脚步却迈出了公社院子。她上街称了两只猪耳朵,外加一条猪舌头,便朝家走去。
走到家门口,还没推开门,便听见程磨子正在和胖儿子讲着话:
“我们家里还有小锅小灶?锅碗瓢勺都齐齐崭崭,是不是社员家里也这样?”
“嗯。”胖儿子正嚼着一嘴锅巴。
“这里没有办食堂?”
“办了,前几天又散伙啦!”
“为什么又散了?”
“不散,天天吵架,又吃不饱,谁愿意呢?”
“晤,停办食堂没有人批评?”
“我不知道。听妈妈说,办还是不办,公社的干部也吵架……,
“你妈妈是什么态度?”
“就是妈妈叫散的。”
“你妈妈……”
“妈妈说:吃饭不要钱只有二流子才高兴。”
“嘿!你妈不成了右倾保守了么?”
石亦凤听到这里,气得一脚踢开门,招呼也不打,冲着自己的丈夫就喊道:“我右倾保守?!你们这些住在城里的头头脑脑,都让乌纱帽压昏了头罗!是啊!报喜呀!卫星呀!敲锣打鼓,耳朵里都灌满甜言蜜语……”她把猪耳朵和猪舌头朝桌子上一甩,“看样子,你是来给我们公社加油打气的?!好吧!就拿我这个妇女主任开刀吧!再办食堂我第一个反对,撤我职,还巴不得呢!”
程璞一听,哈哈笑了起来,他夫妻俩是从来不说什么亲热话的,这回儿程璞竟抓了老婆的手,甜滋滋地喊了声:“亦凤,真亏你!”
他老婆甩开了他的手,从眼睛里就看出自己丈夫的赞赏。她也不笑,也不乐,撇了一下嘴:“看看你们上头发下来的文件吧,办钢铁,办食堂,放‘卫星’,卖余粮,连写诗画画都克丁克卯,限时限刻地催着数目字,随便哪个部门都下了十二道金牌,我肚里没有什么马列水,倒要请问你这位书记同志,共产主义就真象弯腰拾了个金元宝,来得那么容易?我是这里出了名的石头碾子,反正早晚都遭人骂,我们公社的落后帽子算是戴上了……现在书记、主任都召到县里受训了,把担子全放在我身上。好。要我当家,就大胆的当了。把食堂解散,吃饭各人还到各家去。等他们回来还不知道是一场什么风波呢?!正好,你来了,要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她一面唠叨,一面操起菜刀,僻僻啪啪地剁起猪耳朵来。
程璞站在边上只顾笑,揭开米缸,看看还有多少米,问道:“你们这里今年一个人摊多少粮食?”
石亦凤头也不抬地回道:“怎么,还要我们再卖余粮啊?实话对你说吧,帐面上是平均每人每天一斤,我做了个主——现在是蜀中无大将,由我当家我就偷偷摸摸地多分了每人二两……又让你捏着把柄了吧?!”
程璞这刻儿真从心里疼起自己的老婆来了,拿起扁担,担着水桶便去井边打水了。
等他担回第三挑水,屋里来了一大群人。当然都是看望他的。几句寒暄过后,又议论起办不办食堂,留不留自留地等问题来了。
“听说县里把我们公社当小脚女人的典型了。”
“哪个说的?”
“公社高书记从县里打电话回来说的。”
“高书记和吴主任顶了几天,看来招架不住……”
“程嫂子还不清楚?可有过电话打回来?”
石亦凤正从灶间里出来,一昂头,答道:
“何止来电话,还要派工作队来整我们的风哩。”说罢,风趣地跷起脚,在程璞面前摆动了两下,道,“小脚女人——我是货真价实的……”
程璞开始没有插嘴,坐在一边听大家东一句西一句地议论,听到县里要派工作队来整这个公社,便问道:“整什么?”
“要整得和山里红一样!”
“人家现在是金榜挂名……”
“县里边的看法也不一样。老县长就不大赞成山里红的做法……”
程璞又问了一句:“你们到山里红去看过没有?”
“就因为没有去,所以批评我们保守,骄傲自大!”
“听说人家粮食都吃不完,山芋片子都拿来填大路沟了……”
“人家高产卫星一个接一个,参观的人象潮水一样。我们也没想凑这个热闹……”
正说着,程璞的表嫂进来了。这女人娘家姓金,小名叫翠儿,年轻时是很标致风流的。打游击的时候,跑个交通,捎个消息,机灵麻利。当了寡妇之后,不知什么原因,组织上一直没有安排她工作。不过她还是个积极分子。土改,反霸,互助组,合作社,样样都跑在前头。虽是一个普通农村妇女,自己却总觉得是个烈属,又是干部家属,跟别的女人不同。所以,干部开会议事,也不管是党内的还是党外的,她都爱打听一点底细,还爱多个嘴,插个话,倚着三分老,公事私事都喜欢管管。什么运动来,她都满口革命词藻。到现在,上年纪的还喊她小名翠儿——意思是老来俏,同辈的都叫她翠嫂,看不惯她多嘴多舌的,便给她起了个绰号“老积极”。
翠嫂显然是听到大家议论她儿子的那个公社了,一进门,拽住程璞的衣袖便道:“磨子呀,我是日夜叨念你哩!从城里来的人说你对群众大办钢铁泼了两瓢凉水,挨了省里李书记的批评,还通报全省,这……可是真的?”
程璞坦率地点点头:“挨批评是真的。通报么,对我来说也是新闻……”他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当嫂子的就要数落你几句了。咱们可不能忘本呀,样样事情都要走群众路线嘛!”
“嫂子,你天天巴着我回来,就是要数落我几句么?”
“咦,哪能这样说!现在是一天等于二十年,多快好省,快马加鞭,我心里憋着一肚子的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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