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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记 陈登科-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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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任想了想,问道:“今天有小卧车来没有?”
  小林摇摇头。
  主任又壮起了胆子:“肯定的!外流分子……”
  小林又说道:“现在只有高干才配给这种香烟……”
  主任的心里又咯瞪了一下,但马上冷笑了一声:“高干?高干来我们这里,县里最少也得有个常委陪着来。何况县里连电话都没有打来……你马上打个电话到县里问问……”
  小林点点头,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样,把他放了吧。主任,你说几句客气话算了……”
  那个王主任嘴里还在逞能,心里已七上八下,酒也醒了大半。他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思忖了一下,这个被他叫做外流分子的家伙,虽然貌不惊人,穿着也随便,可风度谈吐是有点分量。他哪敢怠慢,立即赶到民兵营去打探究竟,看看民兵营是如何发落这个外流分子的。
  怎么发落的?武装部长连程璞的面都没有见,便叫手下人把程磨子送到公社食堂去了——凡是抓到的外流分子都是送到这里来劳动改造的。
  程璞笑笑,心里想,这阴错阳差,倒让自己有机会见识见识吃饭不要钱的共产主义食堂了。他被派在磨坊里,这一来,他更加暗暗好笑:“程磨子还怕和磨子打交道么!”搓搓手,便推起磨来。他一看,磨的是山芋藤子。山芋藤泡在一只只大缸里,发出一股带点发酵的酸味。程璞心里也泛起一阵酸味。他对一个五十来岁的女炊事员说:“这是给人吃的?”
  女炊事员哼了一声:“你还以为是给猪吃的?”她望望程璞的样子,问道,“外流的?”
  程璞笑了笑,熟练地推着磨,望着柏油似的浆汁从磨槽里淌到桶里。推了半个时辰,他说:“老嫂子,我还没有吃晚饭,能让我尝尝么?”
  那个老嫂子便拿了一个黑黝黝的窝窝头来,程璞咬了一口,就象咬了一嘴木头渣子,咽下去时,喉咙里又干又燥,一嘴牙齿都被沙子渗得喇喇响,便问道:“你们这里是出大米的地方,又是一个接一个放卫星,米呢?”
  老嫂子掩上了门,她说:“都卖余粮了!一个人每天只摊三两正经粮食,公社干部还一回儿称去十斤,一回儿扛去半斗……他们还吃小锅小灶。”她压低了嗓门问道,“你们那边是不是这样?都说支援外地了……听我们书记讲,外面的公社还没有我们这样的创造性呢。所以都流到这里来了……唉!就是这样的窝窝头,都一五一十数着分的。这个食堂管着公社的工人,还带一个生产队,大小三百二十六个人。大人每人摊两个,小孩只有一个,另外再分一勺稀饭,就这么几粒米,熬成一朵花也不行呀。为了稀一点稠一点,都打开头了呢!”
  程璞又问道:“象这样的食堂,群众能欢迎么?!”
  老嫂子叹口气:“家家户户都没有锅没有灶,巴掌大的自留地也都没收了。说是吃饭不要钱,实在是有钱也吃不到饭……我这个炊事员也怨透了,一天也不知挨人多少骂。上面驾,群众更骂……”她撩起衣襟擦了擦眼泪。
  程璞道:“你们为什么不向上级反映反映?”
  “谁敢道半个不字?!先进公社,红旗大队,又是放什么卫星……一放卫星,就苦了我们。来参观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拨,一拨一拨,都要侍候,都要招待,又要酒又要肉。大红锦旗一面一面送到食堂来,还硬要我们摆开阵势,挂着笑脸去接过来,我都象接着一块一块炭,烫手呀……你可千万别对外头人讲。我们炊事班原先一个姓梁的班长,是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的,昨天,实在看不下去,气得把锦旗撕了,骂道:‘这是你们干部拿社员的血染的……’结果挨了一顿打,现在还关在仓库里……”
  “岂有此理!谁打的?谁关的?”
  老嫂子探头望望窗外,声音更低了:“武装部长。打从这件事之后,食堂便归武装部长管了。打饭打菜,都派民兵来压阵……”
  程璞的眼睛陡然亮了,亮得象两团火,望着桶里泛着泡沫的山芋藤子的黑浆,又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抽出一根,反反复复地在烟盒子上敲着。
  他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在那个时候,一包锡纸包的香烟竟会引起一个农村妇女的那么大的震惊。
  老嫂子吓得连忙捂了一下自己的嘴,但还是憋不住地说道:“你……你不是外流的吧!你是不是干部?……啊呀!我刚才讲了什么啦……看你这双眼睛好吓人,你就只当我说的是疯话。我求求你,千万千万不要找武装部长来……千万千万不要声张!”
  程璞急急地问道:“仓库在哪里?”
  老嫂子说:“在果园西北角上……”可说出口之后,又有点后悔,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程璞己推开门,大步走了……
  他摸着黑,穿过庄子,过了一个果树林,老远看到西北角上有一星灯光,便走近前去。还没走到仓库跟前,便听到两声凄厉的叫喊,同时听到粗暴的骂声。
  仓库门口有几个民兵,程璞绕到后面坡上。那个坡很高,齐着仓库的屋檐。他站在上面,正好从窗户里望见里面的一切。屋内灯光很暗,照着一个被吊在屋梁上的人,长长的影子在山墙上晃动。―这准是那个梁班长了。他脸上淌着血,肩上有几道青紫色的伤痕。另外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背靠着窗。程璞看不清他的脸。从斜挂着一支驳壳枪的架势来看,估摸就是那个武装部长了,手里还拿着一条麻绳编的鞭子。只听那个拿鞭子的人在吃喝:“……你还不老实?!告诉你,你破坏食堂,破坏人民公社,定你个反革命也不亏!”
  吊在屋梁上的炊事班长是个硬汉子,他圆睁着眼,骂道:“你有本事就不要放我出去,我犯了什么法?!你们这些败家子!只顾自己往上爬,弄虚作假,瞒上欺下,这个食堂都成了你们几个人的小金库了……”
  “啪!”抽过来一鞭子……
  炊事班长老梁把头一偏,继续骂道:“……你们还有一点点共产党员的气味吗?自己天天大鱼大肉,请客送礼。再看看我们的社员,一个个都肿得裤脚管都扒不下来了……”
  “他妈的,你这小子真不要命了!报纸上广播里都登着山里红的大名,就凭你一张嘴,造谣污蔑能顶个屁用……”
  “哼!是我造谣还是你们造谣?!你们玩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鬼把戏,能瞒得过我?……我说的哪一句是假话?!我娘六十二岁,饿得躺在床上都不能动了,我老婆天天挖野菜,挖来野菜还没有锅来煮,放在半片瓦缸里熬……”老梁的声音已变得硬硬咽咽,“……就是在旧社会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荒年。是你们活活糟蹋出来的荒年!”
  “好啊!就凭你这句话——我们还比不上旧社会,老子毙了你还立功呢……”
  又是几下鞭子的响声……
  “我要控告你们!”老梁喊了起来。
  “好呀!你告吧!告到县里还是告到市里?告诉你,我表叔程磨子就在市里当书记,你有本事去告吧……”
  程璞一听,吃了一惊,原来这个武装部长竟是他的表侄!他记起来了,确有一个表侄在这个公社当武装部长……
  程璞再也按捺不住了,几乎是跳下了土坡,直奔仓库大门。民兵们上来拦阻,其中有一个还是抓过他的,更加气势汹汹,端起一支三八式的步枪,枪头上还插着刺刀,几乎戳到程璞的胸脯,骂道:“你这个懒汉,不好好在队里生产,到外面流窜,竟敢往仓库里跑……”
  程璞将手一摆推开刺刀,大声训斥道:“把你们的枪统统放下,我是程璞。”
  一听这个人是程璞,围上来的民兵顿时傻了眼。程璞命令道:“把你们公社的负责人全部找到这里来!”说罢,大步跨进了仓库的大门。
  仓库里,吊在屋梁上的炊事班长老梁已被折磨得气息奄奄,可还在骂:“打死我……我也要告你们,骂你们,你们不是共产党,是国民党……打倒你们这种共产党……”
  武装部长又举起鞭子,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断喝:“住手!王德发!”
  王德发一惊,转过脸,迎着程璞象锥子一样的目光,他叫了声:“表叔,……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程璞没有理睬他,走到大梁下,为炊事班长老梁松了绑。王德发愣了一下,叫道:“表叔,他……他是反革命,刚才还喊反革命口号,要打倒共产党。”
  程璞转过脸,说道:“我听见了。他说的是要打倒你们这种共产党。他说得对,说得好。象你们这样的共产党应该打倒!”他解开了绑在老梁身上的绳子,老梁扑通一声,跪倒在程璞脚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程璞提着绳子,怒不可遏地对着王德发说道:“这根绳子应该绑你!绑你!你这个畜生……”他一把扯掉了他侄子身上的驳壳枪,把皮带都拽断了……
  公社主任本来是出来打探那个外流分子的下落的,但糊里糊涂地竟走到了自己宿舍,一歪到床上,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几个民兵把他从床上喊了起来:“王主任,王主任,市委姓程的书记来了,叫你……”
  王主任揉揉惺松的睡眼,晃晃脑袋:“什么程书记……”
  民兵们便把仓库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汇报了,还把程璞的形象描绘了一番,他才陡然清醒过来,暗暗叫苦:“唉!我……怎么有眼无珠……不!我是早就看出一点苗头来的……可……可怎么又睡倒了……”他跟上鞋子,“马上告诉食堂,赶快准备一桌好饭……”
  这个公社的书记到外面参观学习去了。留下来的负责人,除了主任,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副主任。以下便是几个委员,反正能找到的干部一股脑儿都赶到了仓库。
  王主任带着头,一排七、八个委员,都恭恭敬敬地请市委书记到公社办公室去……
  王主任窘态毕露地说:“……实在对不起,我已经听了程书记的批评训话,竟有眼不识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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