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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记 陈登科-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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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安东便把周钢留下来了。周钢经常和安东争吵。不明底细的人都以为周钢至少是跟随了安东二十年的老部下,甚至说是他的老警卫员。因为在这市里,敢直言不讳地和第一书记顶嘴的,除了程磨子,便是周钢。那时,周钢在市里的郊区农业办公室任副主任。周钢和安东顶嘴顶得几乎翻脸的一次,是为了程璞的撤职和开除党籍。
  那是安东刚找程璞淡过话,向他宣布了省委和市委的决议之后,回到家里时,周钢已在客厅里等了他两个小时了。一见面,周钢便冲着安东问道:“程书记的事儿怎么决定了?……”
  安东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夏雯已明白一切。她看见周钢虎着脸,眼睛睁得滚圆,直勾勾的目光好象要把安东心里的烦乱和矛盾通通勾出来看个明白似的,便走到他面前安慰地说:“老周,你看老安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呀……”说着,又给周钢换了一杯新茶。哪知道,刚把茶杯递给他,就听得咯崩一声,玻璃杯在周钢粗大的手心里捏碎了。
  周钢明白了一切。他捏紧了拳头,一缕血从手指缝里淌了下来。
  安东从市委会议室出来已经心乱如麻。在程璞那边,己增加了几分烦恼;现在又撞着了这块钢,硬朝他痛处顶,他的脾气也爆发了起来,一拍桌子,喝道:“周钢,你想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党纪?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告诉你,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只有一条:服从省委的决议!”
  周钢也大声说道:“那你也做个决议。我周钢和程磨子的观点一样,该怎么办?也要开除党籍?也要撤职?”
  安东说:“现在不是你抬担架的时候了。一个普通老百姓,想怎么就怎么……”
  周钢一挺胸,说道:“我抬回来那些断腿缺胳膊的伤员、烈士,他们流的血流的汗,不是用来染红我们的乌纱帽的。象这样干下去,不撤我的职,我也要自动辞职!叫我这个农业办公室天天敲锣打鼓地来送那样的大红喜报,纯粹是糊弄自己,也是糊弄你们这些书记、市长。……我再也不干了!”
  夏雯插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拦也不是,劝也不是,眼睁睁望着自己的丈夫捂着胸口,脸色变得煞白;而周钢,全然不理会安东的神色,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工作证,狠狠甩在桌上,掉过头冲出门去……
  安东吼了声:“放肆!”忽然软瘫到沙发里。发抖的手紧紧抓住了夏雯的手,轻声问道:“唉……我都没有主意了,你……你怎么看法?”
  夏雯的回答是出乎安东意外的。
  她深沉地说:“你,是给周围那些吹牛拍马的家伙糊弄得有点晕头转向了。”
  安东咬咬嘴唇,苍白的脸色转成绯红了。
  夏雯说:“有时,我忽然有一种想法,希望多有几个象程磨子和周钢这样的人来和你吵吵嚷嚷……”她顿了一顿,深沉的眼光在紧锁的眉头下面,隐隐透出一点安东从来没有观察到的担心,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听说,在开除程璞党籍的会上,你举了手?……”
  安东点点头。
  夏雯说:“在省委决议的时候,你是最后一个举手的,而且还保留了一条意见。而回到市委传达省委决议时,听说你是第一个举手的。是么?”
  安东生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夏雯说:“是成跛儿来报告的。他说,安书记的原则性真强。……而我,却突然之间,感到一种难受。”
  安东说:“我不难受么?唉!老程……”
  夏雯说:“刚才看你向周钢发脾气的样子,我不止是难受,甚至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厌恶。如果照你从省里最后一个举手到市里第一个举手的这种态度,我们再也听不到人民群众真正的呼声了。……”
  安东的自尊心的面纱已被他的妻子轻轻揭去了,剩下来的倒是真挚的表情,他询问似地望望夏雯。夏雯冷静地说道:“如果说,处分程璞还由不得你,那么,对象周钢那样的好同志,你举不举手就决定着他们的一切了。……”
  安东突然抱住了夏雯,几乎哭了起来。
  周钢和安东别扭了一阵子,死活也不愿再任农业办公室副主任了。安东便调他到这个郊区县当了县长。
  这后来,周钢和安东的关系疏远了些。到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却又亲密了起来。
  这是因为当时县里忽然有人受了上面的指示,在县人委门口贴出了一条大标语:“揪出安、周叛徒集团”,周钢也被关进了监牢。这以后,他们又感到亲密起来了。这种亲密,虽然不象过去那样可以在安东面前厮缠、吵嘴,但在命运和感情上却更进一步扭紧了。
  周钢的老婆寒梅,是不识一字的农村妇女。街上贴了什么大字报她并不知道,找人一问,听说自己丈夫是叛徒,吓得半死。回来后,她撞着周钢正若无其事地自斟自饮,气得一家伙把桌上的酒壶摔得粉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着自己的丈夫,非要他讲清楚,啥时候叛变的,为什么欺骗了她。周钢一看老婆这个样子也发起火来,把她一推,虎地站起来,骂道:“小舅子才知道他们贴的什么混帐大字报!我叛给谁呀!叛给了共产党啦!干脆,离了婚,让你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另找一个吧!”
  夫妻俩大吵大闹,吓得他们唯一的当时才十七岁的闺女小梅拔起腿就跑到市里,找人问了个究竟。原来是市委造反派的参谋成跛儿讲的:“安东、周钢都是叛徒……”
  小梅回来时,她娘已经被周钢气得连夜回山东娘家去了。她把市里打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爸爸讲了。周钢板起脸,说道:“小梅,你也懂事了,不比你那没出息的娘,跟了我半辈子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听着,假使你也认为你老子是叛徒,做了对不起党对不起革命的事情,咱父女俩从此一刀两断!如果你还信得过我,那就还蹲在我身边,什么风浪我们一块儿顶!”
  小梅平素就聪明伶俐,对爸爸的感情又特别好,一下子扑到父亲的膝下,抱住他的膝盖说:“爸爸!我坚决听毛主席的话,要经风雨,见世面!这世面真把我闹懵了。爸爸,你过去和成主任的关系怎么样?为什么他这样诬蔑你?……”
  这句话,直到周钢睡在牢里的硬木铺板上,还在他耳边打转。
  周钢和成跛儿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为什么惹得他非把自己朝死里整?……
  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大跃进的年代,成跛儿刚刚调来。有一次在市委召开的大会上,休息的时候,几个干部想递一点工作上的意见给安东,说:“找周钢,他是安书记的老部下,可以不分昼夜的直进直出书记的家……”
  哪知道成跛儿在边上听到了,哼了一声,道:“他算什么老部下呀,我才是安书记的老部下呢。四七年涟水保卫战的时候,安书记就是我的老首长了。我的腿就是那个时候负的伤,七十四师张灵甫这王八蛋,就怕我们这支部队……”
  当时周钢坐在前面一排,一听这个腿上负伤的什么人也是安东的老部下,便转过脸来看了看,正好和成跛儿打了个照面。这一照面,他觉得成跛儿的脸挺熟悉。他思忖了半天,想起来了……
  散会出门时,周钢有意放慢步子,和一瘸一拐的成跛儿走成了对儿。他拍拍成跛儿的肩,直来直去地问道:“你的腿是在链水保卫战中打伤的,还是在淮海战役打碾庄的时候……?”
  成跛儿被他一问,愣了半响,打量着这个标标准准的山东大汉,便问道:“你是谁?”
  “周钢!”
  “啊!安书记的老部下。……我们都是他的老部下。……说起我这条腿,嗨,甭提了,要不是蒋介石的炮弹片,我少说也是个团以上的干部了。……你是哪一年跟过安书记的?我……我怎么不认识?”
  周钢本来就是个直肠子的人,给成跛儿这么一岔,自己也犯起疑来,便道:“打碾庄的时候,追黄伯韬这狗入的,我记得在公路的草棵里抬过一个伤员,也是打伤了腿的,我好象觉得那容貌就是你!”
  成跛儿大笑道:“我如果晚一年在淮海战役时负伤,早就当上师参谋长了。四七年到四八年,那时提拔干部可真快。我亏就亏在这条腿……啊!原来那个时候你才是担架队的?……老周,安书记就是能赏识人才呀!”
  这段对话,周钢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现在被整成“安、周叛徒集团的主要骨干”之后,才又重新想了起来。他越想越蹊跷,也越想越清晰。他记得抬那个伤员时,伤员是屁股朝着前线的,而他用担架的枉子碰他的屁股时,那家伙吓得哇哇直叫,几乎两只手举了起来。
  难道那个伤员就是现在这个红得发紫的成跛儿?不过,周钢也学乖了,横拷竖审,他始终没有透露出对成跛儿的怀疑。大概这一点帮了周钢的大忙。他关了两年零三天,就被释放了。
  “叛徒”的帽子无形之中没有人提了,可“走资派”的罪行是铁证如山的。小梅接他爸爸出狱的时候说:“我现在有下放的权利了!”
  周钢奇怪地问道:“下放还要有权利?”
  小梅说:“就因为你的关系,我连下放的权利都没有呀!上个月通知我,可以下放到花溪。我高兴得跳了起来!因为我知道,这就表明你的问题已有个眉目了……”
  “我和你一块儿到花溪去!操他奶奶的,我本来是平头老百姓,属土的。现在还是平头老百姓。回到乡里,和土坷垃打交道。好唻!不过,这南方种水稻,和俺鲁中南不一样。不管这些了,反正共产党员到哪处都能生根!”
  这花溪,是一个在深山旮旯里的生产队。周钢父女俩下放到这里来之前,市里的人保组就来打过招呼:到你们这里来的那个老家伙是一个走资派,是安东手下的黑爪牙……等等。这意思就很明白了,他是要受监督的。
  花溪的生产队长叫耿长贵,脾气也是又耿又直。领导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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